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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与浪子叔
昏暗的灯光下,弟弟正用棉签擦试着吊饰,那是一个由甲鱼的头骨制成的。米白色的头骨上还有些似有似无的淡橙色的斑驳。
弟弟见到吊饰总是会想起浪子。浪子是个比他大三个月的小男孩,但是按我们家乡的辈分,弟弟要叫他“浪子叔”。
记得我五岁时,我与弟弟被放在乡下爷爷奶奶家住。
浪子那时候总是找我弟弟玩,对于从城市来的弟弟,他总是怀有羡慕之情。弟弟也对眼前这个瘦黄的男孩很感兴趣,爱挑逗一番。
一次,弟弟问浪子:“你吃过麦当劳吗?”
浪子头一昂:“不就跟麦子一个味吗?”
浪子其实十分内向,但对弟弟十分热情,他常常带着弟弟在湖中下陷阱捉甲鱼;或是在岸上摘两个野西瓜,只有拳头大小,两人在树荫下大嚼特嚼;要么就是在芦苇中偷鹅蛋,往往两人被一只白鹅追得“抱头鼠窜”。
每当夏夜,浪子便拿出自己做的芦笛,吹着古老悠远的调子,弟弟就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星星闪烁,柔和的月光将俩人的影子拉长,不时传来杨树“沙沙”的响声,反倒显得那样的静谧。后来弟弟总说吹着芦笛的浪子,就像一个真正的音乐家。
有一次,他们两个偷偷地跑到湖边玩,等太阳落山了也没回去。大家分头找,最后在小土包上找到了他们,只见他们架了个篝火正在吃烤甲鱼、烤螃蟹。弟弟吃得满嘴流油,身边还放着一串野桑葚,将弟弟的裤子染得红红的。大人们气急败坏,弟弟被爸妈带回家狠狠地责骂教育了一番,大概是说不要不学好之类的话。浪子被他的爸妈拎着衣领揪回了家,听说被狠狠地揍了一顿。
后来,经过这次风波,爸爸妈妈决定把我们接到城里。
临走时,浪子又偷偷给弟弟吃了次烤甲鱼,吃完后,浪子把甲鱼头骨做成了一个吊饰送给了弟弟。回城的路上,弟弟一直攥着吊饰,看着窗外不言语。
去年暑假,我们回到了乡下,弟弟连爷爷奶奶都没来得及看,就去找浪子,谁知浪子早已离开乡下了,说是被送到城里长见识去了。
后来,我们再去湖边。天哪!湖已被填了起来,成了一片农田。弟弟哭了,他攥紧脖子上的吊饰,哭得那么伤心。清风穿过杨树林,远处似乎传来了芦笛的声音,弟弟知道,那是吊饰唱出了他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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