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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缺的教育：动脑动手不动心
作者: 旧雨 - wl2000
教育是对人的教育，教育的过程就是促使人健康成长的过程。
人的成长包括身体和精神两个方面。前者主要是一个自然生长的过程，一般只要提供一定的物质条件就能比较顺利地发育身体、完善各方面的生理机能，但通过科学的训练可以生长发育得更健康和更有活力。我们的教育忽视了这一方面，致使广大青少年的身体素质普遍下降。历史上我们向来不重视体能训练，故有“东亚病夫”的恶谥。现在，我们似乎开始重视这个问题了，但好象更看重在国际比赛上拿几枚金牌，因为据说这关系到我们国家的形象和尊严，甚至关系到民族精神和民族复兴的伟业。尽管我们现在也有“全民健身计划”什么的，但只要到中小学校去看看他们的体育课和体育活动课是怎么上的，看看那些青少年儿童在沉重的升学压力下埋头苦读的情景，就知道这个“计划”是多么的可笑和无聊。看来，我们的体育和智育一样，走的都是精英教育的路子。这且不去说它。
那么，我们是更重视人的精神成长了。与物质形态的身体相对的精神包括那些方面呢？我想应该包括知识、能力、心理、品质、意志、人格、情感等等，其中每一个方面又可以细分，而且这里面有交叉和重合，其实它们本来就是从不同的角度说的，很难截然分开，最终都统一于某一个具体的人。我们的教育在这里同样是分裂的、残缺的：我们重视的是知识和能力，严重忽视了学生心理、品质和人格教育。然而，一个意志薄弱、品质低劣、心理扭曲、情感苍白、人格委琐的人，不管他掌握了多少知识和具备了多强的能力，都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人。他可能会对社会做一些有益的事情，但对自己和他人的破坏力更大、更隐蔽、更长久。
我们再来看知识和能力，以前我们的教育是注重知识的传授而忽视了能力的培养，现在我们似乎意识到能力比知识更重要，因此开始大谈能力了。什么能力呢？解题能力。我们的教育在努力培养学生的解题能力，我们以为生活就是工作，工作就是解一个一个题目，而这些题目就是一系列技术问题，只要能够解决不断出现的技术问题，美好的新世界就会来到，--人类是多么幼稚，又是多么狂妄！
重视能力的培养无疑是对的，但能力是一个非常模糊的说法，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有一个能力问题。我认为，在所有能力中，生活能力是最重要的和最根本的，因为，人，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他就生活着。什么是生活能力？最重要的就是建立起自己与外部世界的稳定的和谐的联系，从而与外部世界进行物质和精神两个方面的正常有序的交换，进而赋予自己的生活以意义，为个体的生命找到价值和尊严，并充分表现和享有它们。他明白生命是怎么回事，所以他知道人的一生应该怎么度过。他不是没有痛苦、寂寞、消沉甚至更坏的心绪和念头，但他不会放纵和沉溺于这些使自己的生活挫败的情绪中，也就是说，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这样一种生活能力是很难自然而然地获得的，需要作为一种文化行为的教育来引导和建构，而我们的教育从来就没有把这样一种能力的培养纳入到自己的视野中。
现在，据说我们又开始重视动手能力和动脑能力了，这是一个可喜的进步，但又是远远不够的。我们需要的是动心的教育。何谓动心？我的理解是“以德铸魂，以文化心”。心不动则死，而哀莫大于心死。我讲《氓》时，学生觉得这是一个很乏味的故事，我讲《孔雀东南飞》时，学生不能理解男女主人公双双殉情的行为，杜十娘的沉江更是蠢不可及，至于杜丽娘的游园和林黛玉的葬花则是无聊之极……我就不明白，除了F4和“我的疯狂女友”，究竟还有没有什么东西能让现在的青年学生动心？我们可以做一个调查，一个人从小学到中学接受学校教育十多年，在这十多年里，他有几次来自学校和教师的教育教学行为而引发的心灵震撼和灵魂洗礼，哪怕就是些微的但必须是真正的能产生向上向善力量的感动感慨感奋动情动心动性，让他明白一个人应该怎样生活，应该具有爱心、信心和悲悯心，从而整个地或渐渐地改变了他的生活态度和人生道路的选择？在这个问题上，学校和教师还敢那么自豪吗？他们曾经多么自豪地宣称我们有多少人获得奥赛金牌，多少人进入清华北大，本科率是多少多少，人均总分是全省第几名，至于这些人进入大学或走上社会以后是不是把硫酸泼向其他生命，是不是向自己的父母举起菜刀，是不是因为一点小小的挫折就跳楼喝农药，是不是受了一点委屈就泄愤报复伤害无辜，是不是一有机会就搞腐败没有机会就恨恨不已，是不是生活在夸夸其谈、弄虚作假、自欺欺人、委曲求全、忍气吞声、随波逐流、蝇营狗苟、无可奈何、得过且过等等没有尊严、没有价值、没有理想、没有信念的状态中……这些就不是我们管得了的了，只能由他们自己负责了。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青少年一代的心灵变得那么荒寒而僵硬？如果说这不完全是教育的责任，那么教育完全有责任让人类至少是青少年一代的心变得温柔和丰润起来。而我们的教育恰恰是一种丧“心”失“魂”的教育，这种不能“动心”的教育是残缺的教育，而这种残缺是一种根本的残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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