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善养吾浩然之气》教案1 学案设计(选修)

时间:2024-06-26 12:19:10 教育新闻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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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善养吾浩然之气》教案1 学案设计(人教版选修)

 《我善养吾浩然之气》教案1

《我善养吾浩然之气》教案1 学案设计(人教版选修)

一、教学要求

1.引导学生疏通文意,并掌握本文的主要内容、哲学思想。

2.引导学生掌握本文艺术特色,进而了解孟子散文的风格和特点。

二、学习要点

掌握关于作者的基本文学常识。

掌握古文中部分词语及的用法。词语如“也”、“是”等;句式如判断句、疑问句等。

体会孟子的譬喻论证。

成语“揠苗助长”在本文中的作用。

了解本文时代背景,并体会孟子的思想活动与政治主张。

三、作者生平

1.作者图片(可参见本课PPT)

2.作者资料(可参考以下资料)

孟子(约前372-前289),战国时伟大思想家,战国中期儒家的主要代表人物。名轲,字子舆,邹(今山东邹城)人。被尊奉为仅次于孔子的“亚圣”,又与孔子并称“孔孟”。

约生于周烈王四年,约卒于周赧王二十六年。“性善论”和“养气说”是孟子的重要哲学思想。

相传孟子是鲁国贵族孟孙氏的后裔,幼年丧父,家庭贫困,孟母是一个善于教子的母亲,“孟母三迁”、“孟母对织”的故事家喻户晓。(孟母非常重视孩子的教育,曾经为了替孟子找一个好的学习环境而三次搬家,最后搬到学宫附近。孟子自小便受严格的管教,据说他自从搬到学宫附近,便十分认真读书,稍大一点,又变得十分贪玩。孟母便剪断织机上的麻布,她要孟子勤奋读书,否则将会像那块麻布一样变成一团废物。孟子牢记母亲的教诲立志学有所成。)

孟子为子思(孔子之孙)再传弟子。学成以后,曾以士的身份游说诸侯,宣扬自己的政治主张,到过梁(魏)国、齐国、宋国、滕国、鲁国等。当时几个大国都致力于富国强兵,合纵联横,互相攻伐。孟子的仁政学说被认为是“迂远而阔于事情”,也即见效太慢而没有被采纳。晚年退居讲学,和他的弟子万章等著书,作《孟子》七篇。

在孟子生活的时代,百家争鸣,“杨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孟子站在儒家立场加以激烈抨击。孟子继承和发展了孔子的思想,提出一套完整的思想体系,对后世产生了极大的影响,被尊奉为仅次于孔子的“亚圣”。

孟子继承和发展了孔子的德治思想,发展为仁政学说,成为其政治思想的核心。孟子把孔子的“仁”发展为“仁政”的学说。他认为实行“仁政”,就必须“制民恒产”,让每家农户有百亩之田、五亩之宅,有起码的生产资料;“勿夺农时”,保证农民有劳动的时间;“省刑罚,薄税敛”,使人民有最低的物质生活条件;加强道德教育,使人民懂得“孝悌忠信”的道理。孟子看到人民遭受封建地主阶级剥削压迫的苦难,企图采用这些措施来缓和阶级矛盾,以巩固地主阶级的统治,不过它对发展生产还是有好处的。同“仁政”学说相联系,孟子还提出了“民贵君轻”的思想,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孟子尽心下》)。他认为君主只有得到人民的拥护,才能取得和保持统治地位,因此他主张国君要实行“仁政”,与民“同乐”。对于残害百姓的国君,国人可以杀。商纣王是历史上有名的暴君,武王伐纣,他认为杀得对,说:“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孟子梁惠王下》)。孟子虽然有同情人民、谴责暴君的一面,但他的政治思想还是维护封建制度的,所以他又宣扬:“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天下之通义也”(《孟子滕文公上》)。这种观点长期以来成为替剥削制度作辩护的理论根据。

孟子把伦理和政治紧密结合起来,强调道德修养是搞好政治的根本。他说:“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后来《大学》提出的“修齐治平”就是根据孟子的这种思想发展而来的。

孟子哲学思想的最高范畴是天。孟子继承了孔子的天命思想,剔除了其中残留的人格神的含义,把天想象成为具有道德属性的精神实体。他说:“诚者,天之道也。”孟子把“诚”这个道德概念规定为天的本质属性,认为天是人性固有的道德观念的本原。孟子的思想体系,包括他的政治思想和伦理思想,都是以天这个范畴为基石的。

3.孟子“心性论”学说的要点

(1)性善与四端--道德价值的根源:

孟子的“性善说”,主要发挥孔子“仁”的观念。孔子中的“仁”缺乏理论基础,也尚未解释“道德价值根源”的问题。因此,孔子要建立“道德价值根源之自觉心”, 认为善是人的基本自觉,这种自觉是表现于恻隐,羞恶,辞让及是非四端。“四端”说明道德价值的自觉,是与生俱来的。这便能补充孔子“仁”学理论的不足。

(2)义利之辨--道德价值的论证:

孟子认为“四端”是内在于自觉心的,属于人的“本质”,即所谓人的“性”。人之性, 必有异于禽兽之处,这种“异于禽兽”的性, 便是“善端”。他指出,人之所以不善, 是由于受私欲蒙蔽。因此,人应放弃私利,以达到社会的公义。目的是建立良好的个人道德观。

(3)养气与成德:

孟子提出必须靠修养及发挥善性的功夫, 以全力扩充存于内心的“四端”,孟子称之为“尽性”。“尽性”的修养,培养出浩然之气,使人成为“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再以“心志统气”,控制自己的情感,便能成德。

(4)道德天:

孟子认为现实世界是道德的世界,而道德根源背后的标准,便是“天”,“天”表现于人,便是“性”。人若能有足够修养,便能知天,达到“天人合一”。

 

四、创作背景

1.写作背景

如前所述,战国中期,当时几个大国都致力于富国强兵,合纵联横,互相攻伐。而孟子学成之后,游说诸侯,所宣扬自己的政治主张,即仁政学说被认为是“迂远而阔于事情”,被认为脱离了客观实际。因此其主张不曾被诸侯采纳。于是退居讲学。《史记孟子荀卿列传》记载说他:“退而与万章之徒,序《诗》《书》,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

2.《孟子》七章

《孟子》现存七章,是先秦诸子杰出的散文著作,比较全面地反映了孟子思想。《孟子》七章中心思想是“仁义”,内容包括孟子的政治学说、政治活动、哲学思想和个性修养等。

孟子一向被认为是儒学正统的继承者和捍卫者,是继孔子之后的又一位儒学大师,元文宗封他为“亚圣”。《孟子》七章分别是《梁惠王》《公孙丑》《腾文公》《离娄》《万章》《告子》《尽心》。《孟子》的篇名和《论语》一样,都是摘取每章开头几个字眼命名,没有特别意义。汉代赵歧注释《孟子》,把每篇都分为上下两部分,故有《公孙丑下》(《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告子下》(《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梁惠王上》(《寡人之于国也》)等篇名。

孟子的主要学说包括心性论(性善与四端--道德价值的根源、义利之辨--道德价值的论证、养气与成德、道德天等),政治思想(民本说、法先王、仁政与王道、德治观念、反对霸政、恢复井田制度等)、教育主张(人格和道德教育、自由发展、因势利导等)等;并启发了宋明理学,形成了“道统”观念、“民本”思想等。

宋代朱熹将《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合称“四书”。以后历代封建王朝科举考试,都以“四书”为命题依据之一。

3.艺术特色

与《论语》一样,《孟子》也是以记言为主的语录体散文,但《论语》文字简约、含蓄,《〈论语〉六则》最显著,《孟子》却以雄辩著称,文势磅礴,感情激越。

《孟子》散文的艺术特色:(1)感情强烈,气势充沛,文笔犀利,论辩深刻有力;(2)论证手法灵活善变,或开门见山,或迂回曲折,先纵后擒;(3)善用譬喻,形象生动,增强说服力;(4)文辞富于铺陈扬厉,句式善用排偶,酣畅淋漓。

 

五、课文讲解

 

1.课文朗读

(1)可教师朗读,也可请学生分段朗读。

(2)可朗读一段,讲解一段。

2.课文分析

(1)译文

公孙丑问道:“如果让夫子您担任齐国的卿相,能够实行您的主张了,那么即使因此而建立了霸业或王业,也不必感到奇怪的了。如果这样,您动心不动心呢?”

孟子说:“不,我四十岁起就不动心了。”

公孙丑说:“如果这样,老师就远远超过孟贲了。”

孟子说:“做到这点不难,告子在我之前就做到不动心了。”

公孙丑问:“做到不动心有什么方法吗?”

孟子说:“有。北宫黝这样培养勇气:肌肤被刺不退缩,双目被刺不转睛;但他觉

得,受了他人一点小委屈,就像在大庭广众之中被人鞭打了一般;既不受平民百姓的羞辱,也不受大国君主的羞辱;把行刺大国君主看得跟行刺普通百姓一样;毫不畏惧诸侯,听了恶言,一定回击。孟施舍这样培养勇气,他说:‘把不能取胜看作能够取胜;估量了势力相当才前进,考虑到能够取胜再交战,这是畏惧强大的敌人。我哪能做到必胜呢?能无所畏惧罢了。’(培养勇气的方法,)孟施舍像曾子,北宫黝像子夏。这两人的勇气,不知道谁强些,但孟施舍是把握住了要领。从前,曾子对子襄说:‘你喜欢勇敢吗?我曾经在孔子那里听到过关于大勇的道理:反省自己觉得理亏,那么即使对普通百姓,我也不去恐吓;反省自己觉得理直,纵然面对千万人,我也勇往直前。’孟施舍的保持勇气,又不如曾子能把握住要领。”

    公孙丑说:“请问,您的不动心和告子的不动心,可以讲给我听听吗?”

    (孟子说:)“告子曾说:‘言论上有所不通,心里不必去寻求道理;心里有所不安,不必求助于意气。’心里有所不安,不必求助意气,这是可以的;言论上有所不通,心里不寻求道理,这不可以。心志是意气的主帅,意气是充满体内的。心志关注到哪里,意气就停留到哪里。所以说:‘要把握住心志,不要妄动意气。’”

    (公孙丑问:)“既说‘心志关注到哪里,意气就停留到哪里’,又说:‘要把握住心志,不要妄动意气’,这是为什么呢?”

    孟子说:“心志专一就能调动意气,意气专一也能触动心志。譬如跌倒和奔跑,这是意气专注的结果,反过来也使他的心志受到触动。”

    公孙丑问:“请问老师您擅长于哪方面?”

孟子说:“我善于透彻地分析别人的言语,也善于培养自己的浩然之气。”

公孙丑问:“请问什么叫浩然之气?”

孟子说:“这很难说清楚啊。这种气极为浩大,极为刚强。用正义培养而不损害它,他就能够冲塞于天地之间。这种气,必须与义和道相配合,没有这些,它就会软弱无力了。这种气是正义的日积月累所产生的,不是一时的正义行为就能得到的。行为有一点愧欠之处,气就软弱无力了。……修养浩然之气,一定要从积累道义开始,不要预期一下子就达到目的;心里不可忘记它,也不要硬做而助其成长。不要像那个宋国人一样。有一宋国人忧虑他种的禾苗长得太慢,于是把苗拔高一些,昏昏沉沉地回家对家里人说:‘我今天疲困极了,我已经帮助禾苗很快长起来了。’他的儿子急忙到田里去视看,苗已枯槁了。天下不拔苗助长的人很少。以为养气无益,因而放弃的,是不耘苗的人;过急去养气,是拔苗的人,不但没有益处,反而害了它。”

公孙丑又问:“什么叫做善于知悉别人的言辞呢?”

孟子回答说:“偏颇片面的话,我知道它的偏颇片面之处,言过其实的话,我知道它的缺失之处,邪曲的话,我知道它离开正义之处,躲躲闪闪的话,我知道它理屈词穷之处。这四种言辞。”

(2)分析

在这段论述中,孟子提出了著名的“知言养气”说。

所谓“知言”,就是要善于通过言辞来分析说话者的心理和本质。“知言”要与“知人论世”联系起来理解,只有“知人论世”才能谈得上“知言”。后来孟子的话被用于文学评论和文学批评,就是所谓的“养气”说。“浩然之气”是指人的仁义道德修养达到极高的水平时所具有的一种正气凛然的精神状态。养成至刚至大的“浩然之气”,然后才能写出美而正的言辞。因此,作家应首先从培养自己的道德品格入手,具有了高尚的人格品质,才能写出好作品。“气”、“养气”成为后世文论广泛运用的理论名词,形成了中国文论史上以气论文的悠久传统,其源头无疑应上溯到孟子的“养气”的说法。

(3)有关“浩然之气”

浩然之气是孟子所特用的一个名词。但其确切的意义,孟子却又说是难言。后人对这个名词的解释,亦多未妥。如董仲舒说:“阳者,天之宽也。阴者,天之急也。中者,天之用也。和者,天之功也。举天地之道,而美于和,是故物生皆贵气而迎养之。孟子曰:‘我善养吾浩然之气’是也。”(《春秋繁露循天之道》)赵岐《孟子注》说:浩然之气是“浩然之大气”。焦循《孟子正义》据《后汉书傅燮传》李贤注引赵注,以为大气应作天气。颜师古《汉书叙传上》注,说:“浩然纯一之气也。”朱子《孟子集注》说:浩然之气,是“天地之正气而人得以生者”。又引程子说“天人一也,更不分别。浩然之气,乃吾气也。养而无害,则塞乎天地之间,一为私意所蔽,则欿然而馁,知其小也”。朱子又解释程子此言云:“天地之气,无处不到,无处不透。是他气刚,虽金石也透过云,人便是禀得这个气,无欠阙,所以程子曰云云。”(《语类》卷五十五)这些讲法,都以所谓浩然之气,是天地间所本有者。似乎都不妥当。

……因此我们所谓另一讲法,有提出的需要。

我们从孟子本章开头讲起。

(注:由“动心与否”引出“不动心”之“道”)

公孙丑问孟子:“不动心有道乎?”(注:课文第五段)孟子曰:“有。”此下(注:课文第六段)忽接论养勇。从北宫黝养勇,说到孟施舍养勇,又说到曾子的大勇。归结说:“孟施舍之守气,又不如曾子之守约也。”(注:课文第六段末句)

此所谓气的意义,以前人也未讲清楚。照我们的讲法,此所谓气,是我们所谓“士气”之气,例如我们说:“前线士气极旺”,又如《左传》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都是说这种气。这种气可以说是“一股劲”。有这种气者,可以说是“憋一股劲”。这股劲在军队打仗,或个人打架中最可看见。所以孟子举养勇为例。勇士养勇,是养这股气,这股劲。有了这股气,这股劲,则可以“躬冒矢石”,而无所畏惧。无所畏惧,即不动心也。勇士们的不动心,全靠有这种气,这股劲。保持着这种气,这股劲,即所谓“守气”。

北宫黝、孟施舍都是以守气得不动心。孟子说:“夫二子之勇,未知其孰贤,然而孟施舍守约也。”(注:参见课文第六段)朱子说:北宫黝“以必胜为主”,孟施舍“以无惧为主”,“黝务敌人,舍专守己”。所以孟施舍为守约。此话固然不错。但从另一点看,亦可见孟施舍高于北宫黝。因为“守气”于胜时易,于败时难。小说上描写胜兵,常用“无不以一当十”等语,描写败兵,常用“望风而逃”等语。胜兵败兵,事实上确是如此。孟施舍“视不胜犹胜也”。“舍岂能为必胜哉,能无惧而已矣。”孟施舍于不胜的情形下,仍能守气,不使之馁。以视北宫黝之竖眉横目,只可胜不可败者,自然是高一层,进一步了。不过此二人之不动心,从守气得来,则是一样。

孟子此下(注:参见课文第六段)又说到曾子的大勇。《左传》说:“师直为壮,曲为老。”壮者,其气壮也。老者,其气衰也。我们亦常说:“理直气壮。”北宫黝、孟施舍之养勇,注意在气壮。曾子等养勇,则注意在理直。“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正是“理直气壮”的态度。理直则气不期壮而且壮,所以与孟施舍比较起来,曾子更为守约。曾子以此方法养勇而得不动心。其得不动心的方法,可以说是“守义”。

孟子此下(注:参见本文第七、八段)又说到告子的不动心。心孟子说:“告子曰: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得于心,勿求于气。不得于心,勿求于气,可。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可。夫志,气之帅也,气体之充也。夫志至焉,气次焉。故曰:持其志,无暴其气。”

朱子《集注》以为“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得于心,勿求于气”。十六字为告子的话。其余皆孟子之言,而“持其声,无暴其气”,且为孟子得不动心的方法,然持其志无暴其气上,有“故曰”二字,此曰是谁曰呢?孟子本章下文说:“我故曰告子未尝知义。”当然是孟子自引其以前所说的话。但此只曰:“故曰”,而未曰:“我故曰”,则此“故曰”或是承上文“告子曰”而来,如此则“持其志无暴其气”,似亦是孟子引告子的话。单就文法上看,这不过是一假设。但再就文义上看,有两点可与此假设以证实。

第一,如“持其志无暴其气”为孟子,得不动心的方法,则不但与下文所说“配义与道”的方法重复,且此二方法亦大不相合告子得不动心的方法为强制其心,使之不动。朱子《集注》说:告子的不动心,是“冥然无觉,悍然不顾”,是矣。然若专说“不得于言”等十六字说,似尚不能见其强制之迹。如“持其志无暴其气”,为告子的话,则告子得不动心的方法,为“持志”。持字,将把持强制之意,尽行表出。朱子《语录》云:问:伊川论持其志,曰:“只这个也是私。然学者不恁地不得。”先生曰:“此亦似涉于人为。”然程子之意,恐人走作,故又救之坚贞不屈:“学者不恁地不得。”(《语类》卷五十二)“持志”是一种把持强制的工夫。所以是“自私”,是“涉于人为”。说孟子以这种工夫,得不动心,朱子伊川似亦觉有未安,但因滞于文义,故又只得说:“学者不恁地不得。”

第二,《孟子》原文此段下,是公孙丑问:“敢问夫子恶乎长?”此一问亦可证明:上文所谓“持志”,是告子的话。如照《集注》,则孟子已将全副本领说完,公孙丑又何必再问?惟上文所说,都是别人的得不动心的方法,所以公孙丑有此问,而孟子亦答:“我知言,吾善养我浩然之气。”此下方是孟子自述所以不动心的正文。

由此诸方面看,我们可以断定,此段俱为孟子述告子得不动心的方法的话。“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得于心,勿求于气”,“持其志,无暴其气”,为孟子直引告子的话。“不得于心,勿求于气,可。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可”,为孟子于叙述告子的话时,所夹入批评之辞。“夫志,气之帅也,所体之充也。夫志至焉,气次焉。”及“志壹则动气,气壹则动志。今夫蹶者趋者,是气也,而反动其心。”是孟子代告子解释之辞,此段述告子得不动心的方法,其方法为“持志”。

“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得于心,勿求于气”者,朱子说:“告子于言有所未达,则当舍置其言,而不必反求其理于心。于心有所不安,则当强持其心,而不必更求其助于气。”此解似得之。但如以“持志”为告子得不动心的方法,则“强持其心”四字,即更有着落。孟施舍、北宫黝以“守气”得不动心。是其不动心,得助于气也。告子则不求助于气,而但强制其心,使之不动。其强制的方法为“持志”。小说中常说:某人“把心一横,将生死置于度外”。“把心一横”即持志也。“将生死置于度外”,即不动心也。如兵在战场,其为“一股劲”所鼓舞,而志危险者,即如孟施舍等之“守气”也。其明知危险,而“把心一横,将生死置于度外”者,即如告子之“持志”也。孟子本不赞成孟施舍等之专以“守气”得不动心,故对告子之“勿求于气”,亦称之曰可。朱子说:“凡曰可者,亦仅可而有所未尽之辞。”

孟子以为,即使错误的言,亦须知其错在何处。若不能如此,而只“把心一横”,一切不理,固然是亦可以不动心。但其不动心,“殆亦冥然无觉,悍然不顾而已尔”。(朱子《集注》语)

孟子又替告子解释,何以不求助于气,而即能强制其心。因为照告子的说法,志是“气之帅”,气是“体之充”者,大概因为如北宫黝等所守之气,可以鼓舞人的精神,使之勇往直前,好像把人的身体,充实起来。我们现在谓,与人以鼓励为与之“打气”。垂头丧气的人,我们谓之为“泄气”。大概亦是同样的比喻。志为气之帅,所以志之所至,气亦随之,即所谓“志至焉,气次焉”。所以告子主张“持志”。所以他说:“持其志,无暴其气。”赵岐注说:“暴,乱也。”“持其志,无暴其气”,正与“不得与心,勿求与气”,有相似的作用。

不过志既是气之师,则只说“持志”即可,何必又说“无暴其气”呢?公孙丑又一追问。(注:可参见课文第九段)孟子又替告子解释(注:可参见课文第十段)说:“志壹则动气,气壹则动志。”例如一人本有杀敌报国的志,固可因此志而有所谓“敌忾同仇”的气。但如用军乐或演讲,动了人的“敌忾同仇”的气,亦可因此气而使之有杀敌报国的志。一个“一股劲”往前奔跑的人,其气甚盛甚锐。但他如忽然跌了一交,这不止挫了他的锐气,他的心亦要受点影响。此所谓“今夫蹶者趋者是气也,而反动其心”。

或问:孟子原文此段上文是:“曰:敢问夫子之不动心,与告子之不动心,可得闻与?”上文既如此问,则此段的答,应亦是兼说二者。如以为此段是专说告子得不动心的方法,则与上文的问话不合。于此我们说:公孙丑如此问,孟子亦如此答 。但因孟子于说告子的方法时,夹叙夹议,公孙丑亦插了一个小问题,以致打断了孟子的话头。

所以下面公孙丑又提起原来问题的未经回答的部分:“敢问夫子恶乎长?”(注:可参见课文第十一段)因上文已讲过告子的方法,故此专问孟子的方法。孟子答(注:可参见课文第十二段):“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这是孟子得不动心的方法。照我们的讲法,浩然之气之“气”,与孟施舍等“守气”之气在性质上,是相同的。其不同在其是“浩然”。浩然者,大也。其所以大者何在?孟施舍等所守之气,是关于人与人的关系者,而浩然之气,则是关于人与宇宙的关系者。有孟施舍等之气,则可以堂堂立于人间而无惧,有浩然之气,则可以堂堂立于宇宙间而无惧。浩然之气能使人堂堂立于宇宙间而无惧。所以说:“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 (注:可参见课文第十四段)

孟施舍等的气,尚须养以得之,其养勇即养气也。浩然之气,更须养以得之。怎么养法呢?孟子曰:“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 (注:可参见课文第十四段)道者,赵岐注说是“阴阳大道”。朱子《集注》说是:“天理之自然。”赵注因不对,朱注亦似未得其解。这个道即是“朝闻道夕死可矣”之道,亦即是义理。养浩然之气的方法,有两方面:一方面,是对于宇宙,有正确的了解,此了解即是道;一方面是力行人在宇宙间应有的义务,此义务即是道德的义务,亦即是义。合此两方面,即是“配义与道”。常行义即是集义,集义既久,则浩然之气,自然而然生出。一点勉强不得。此所谓“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注:可参见课文第十四段)朱子说“袭如用兵之袭,有袭夺之意。”(《语类》卷五十二)此句正是孟子说明其自己与告子的不同。告子以“持其志,无暴其气”得不动心,正是“义袭而取”。所以下文即说:“我故曰:告子未尝知义,以其外之也。” (注:可参见课文第十四段)告子是从外面拿一个义来,强制其心,而孟子则以行义为心的自然的发展,行义既久,浩然之气,即自然由中而出。

“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 (注:可参见课文第十四段)者,理直则气壮,理曲则气馁。浩然之气,亦复如是。上文(注:可参见课文第六段)说;曾子得不动心的方法是“守义”。孟子的“集义”,与曾子的守义,有相同处。朱子集注,谓,孟子之不动心,原出曾子,是矣。然曾子与孟子,仍有不同。盖曾子的“守义”,是就一件一件的事说。而孟子的“集义”,则是就一种心理状态说。就一件一件的事说,遇事自反,不直则屈于“褐宽博”,直则“虽千万人吾往”。(注:可参见课文第六段)此所谓“守义”也。就一种心理状态说,此状态是集许多道德的行为而自然生出者。此所谓“集义”也。又曾子由守义而得的大勇,虽大,而仍是关于人与人的关系者。孟子由集义而得的浩然之气,则是关系人与宇宙的关系者。由此方面说,孟子的集义,虽原出于曾子,而其成就则比曾子又高一层,又进一步。因此孟子的不动心,与曾子又不同了。如照《集注》以“持志”为孟子得不动心的方法,则其不动心,即不见得与曾子有何显著的不同。

养气的工夫,要在“勿忘勿助”。(注:可参见课文第十四段)此点宋明道学家言之甚多,大要得之,兹不再论。

《孟子》下文公孙丑又问:“何谓知言?”(注:可参见课文第十五段)照我们的讲法,知言即明道的另一方面。孟子说:“诐辞知其所蔽,淫辞知其所陷,邪辞知其所离。遁辞知其所穷。”(注:可参见课文第十六段)何以能知?即因其对于义理已有完全的知识也。亦可说:对于诐辞,如知其所蔽;对于淫辞,如知其所陷;对于邪辞,如知其所离;对于遁辞,如知其所穷;则对于义理,更有完全的知识。

孔子曰:“智者不惑,惑者不忧,勇者不惧。”不惑、不忧、,不惧,即是不动心也。我们常说:疑惧,忧惧,疑即是惑。此三者本是相联带的。不过孔子此言,亦惑只就人在人间的不惑、不忧、不惧说。人在社会间能不动心,固亦非易,然尚不是由浩然之气所得之不动心也。浩然之气,就其是气说,使人不惧。知言使人不惑。浩然之气,是配义与道所生者,故有浩然之气者,不惧亦不惑。不惧不惑,尚何忧之有?此不惑、不惧、不忧,又不是只限于在社会间者,此有浩然之气者,所以能“所过者化,所存者神,上下与天地同流”也。

《中庸》说:“故君子之道,本诸身,证诸庶民。考诸三王而不谬,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而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质诸鬼神而无疑,知天也。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 ,知人也。”此所谓知,即明道也。又曰:“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与天地参矣。”有浩然之气者,堂堂立于宇宙间,虽只是有限的七尺之躯,而在此境界中,已超过有限,而进于无限矣。

到此地位者,在社会间自然“大行不加,穷居不损”。自然“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不能淫、不能移、不能屈,即是不动心也。其不淫、不移、不屈,又不是强制其心,而使之如此。若果如此,则其地位只是告子的地位。若有此等行为者,以为应该如此,所以如此,则其地位,只是曾子的地位。有浩然之气者,自然不以富贵为富贵,贫贱为贫贱,威武为威武。所以其不淫、不移、不屈,是莫之为而为的。朱子说:“浩然之气,清明不足以言之。才说浩然,便有个广大刚果意思,如长江大河,浩浩而来也。富贵、贫贱、威武,不能移屈之类,皆低,不可以语此。”(《语类》卷五十二)朱子此言,正是我们以上所说的意思。到此地位者,真可以说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人,“大丈夫”。所谓“顶天立地”,正是“塞于天地之间”及“上下与天地同流”的意思。

               --选自冯友兰《中国哲学史》(下册),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

 

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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