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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语文研究性学习讲话第三讲紧扣文本纵向拉伸(人教版高一必修)
紧扣文本 纵向拉伸
--从《孔雀东南飞》谈开去
爱情是一个永恒的话题。自有两性情爱之日起，两性之间的恋爱、婚姻、家庭……就一直是世人关注的焦点。
叙事长诗《孔雀东南飞》从它产生之日并为《玉台新咏》所收录之日起，千百年来，为人们所传唱。高中语文课本中，也一直将其作为保留篇目。诗中主人公刘兰芝和焦仲卿的爱情和婚姻悲剧，诗作者和后世传唱者，寄予了极大的同情，歌颂了他们对爱情的忠贞不渝，也表达了对美好爱情的良好祝愿。
以前,人们一般认为，诗歌的主题是揭露和批判造成他们爱情、婚姻悲剧的封建礼教和封建家长制的罪恶。如：
《孔雀东南飞》深刻而巨大的社会意义和思想意义，在于:通过焦仲卿、刘兰芝的爱情婚姻悲剧，有力地揭露了封建礼教、封建家长制的罪恶，同时热烈地歌颂了兰芝夫妇为了忠于爱情宁死不屈地反抗封建势力的斗争精神，并最后表达了人民争权婚姻自由的必胜信念。
（游国恩《中国文学史》（一）第１６９页 人民文学出版社 一九八二 北京）
诗中女主人公刘兰芝聪明美丽，勤劳善良，嫁到焦家后，为焦母所不容。被遣回娘家后，兄长逼其改嫁。兰芝在新婚之夜赴水自尽，以自己的生命对封建礼教进行最后的抗争，表明了至死不渝的爱情。
(《中国大百科全书》简明版 ５ 第２７１０页 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
该诗叙述了一个被封建礼教迫害下的爱情悲剧。通过一对被迫分开的夫妻双双自杀而死，愤怒地控诉了封建礼教、封建家长制的罪恶，歌颂了这对夫妇的叛逆精神和忠贞不渝的爱情，寄托了美好的愿望，具有很高的思想意义。
（《中华之最大典》 第７３０页 中国青年出版社）
以上几种较具代表性的对《孔雀东南飞》的主题和悲剧意义的分析，基本上没有超出原诗小序的解说。
原诗小序云：
汉末建安中，庐江府小吏焦仲卿妻刘氏，为仲卿母所遣，自誓不嫁。其家逼之，乃投水而死。仲卿闻之，亦自缢于庭树。时人伤之，为诗云耳。
笔者认为，对《孔雀东南飞》的主题的探讨，对造成刘、焦爱情、婚姻悲剧的探究，应该从个人、家庭、社会和文化的多方位、多角度、多层面进行重新认识，才能较为完整、准确地解读这样一首千古传唱不衰的叙事长诗。而准确地解读这首叙事长诗，对准确地解读古今中外的以爱情、婚姻为主题的作品，也有着极为重要的指导意义。
一、刘、焦的爱情悲剧，是封建礼教和封建家长制的罪恶
我们先来看故事发生的时代背景。
诗前原序说，故事发生在“汉末建安中”，对于这一点，大部分人都认为是可信的。不需多作探究。
秦王朝统一六国之后，为了巩固其统治，“焚书坑儒”，对儒家学派和儒家思想，给予了沉重的打击。虽然后世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但到了汉末，皇室势力日益衰微，加上社会动荡，儒家思想和传统礼教实际上已失去了往日的权威。
因为这样的背景，所以，从汉代一直到北宋，女子的改嫁，并不是一件什么羞耻的事，可以名正言顺、光明正大。人们所熟知的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佳话，蔡文姬再嫁，等等，足可以作为佐证。女子的改嫁，一直到南宋，程、朱理学“存天理，灭人欲”、“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出现之后，才被认为是羞耻。而在当时及以后的很长时间内，改嫁和初嫁实际上是差不多的。这一点，在太守家多次遣媒提亲、太守家用隆重的礼节迎娶被休回家（再嫁）的兰芝一节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 还家十余日，县令遣媒来。”
“ 媒人去数日，寻遣臣请还。”
媒人得到兰芝的的“登即相许和，便可作婚姻”的答复后，“媒人下床去，诺诺复尔尔”，“府君得闻之，心中大欢喜”，“交语速装束，络绎如浮云。清雀白鹄舫，四角龙子幡，婀娜随风转。金玉车作轮，踯躅青骢马，流苏金镂鞍。赍钱三百万，皆用青丝穿。杂彩三百匹，交广市鲑珍。从人四五百，郁郁登郡门。”
而在男方，休妻以后再婚，女方也没有什么过多的要求。焦母就如是说：
东家有贤女，自名为罗敷。可怜体无比，阿母为汝求。
以上内容，足以证明，在《孔雀东南飞》故事发生的时代，男女的离婚、再婚，是比较正常、比较自由的。
其次，虽然儒家思想与封建礼教失去了往日的权威，但在家庭中，封建家长们仍顽固地维持着往日的权威。
焦母如是说：
“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
“阿母得闻之，槌床便大怒。”
刘兄呢，请看：
“阿兄得闻之，怅然心中烦。举言谓阿妹：作计何不量！先嫁得府吏，后嫁得郎君。否泰如天地，足以荣汝身。不嫁义郎体，其往欲何云？”
焦母和刘兄如是说，如是做，自有所据。
《礼记昏义》第四十四
夙兴，妇沐浴以俟见。质明，赞见妇礼于舅姑。妇执笄枣栗。段脩以见，赞礼妇，妇祭脯醢祭醴，成妇礼也。舅姑入室，妇以特豚馈，明妇顺也。
厥明，舅姑共飨妇，以一献之礼奠酬，舅姑先降，自西阶。妇降自阼阶，以著代也。
成妇礼，明妇顺，又申之以著代。所以重责妇顺焉也。妇顺者，顺于舅姑，和于室人，而后当于夫。以成丝麻布帛之事，以审守委积和蓋藏。是故妇顺备而后内和理，内和理而后家可长久也。故圣王重之。
是以古者妇人先嫁三月，祖庙未毁，教于公宫；祖庙既毁，教于宗室：教以妇德、妇言、妇容、妇功，教成祭之。牲用鱼，芼之以蘋藻，所以成妇顺也。
认真分析一下这段文字，我们不难看出，作为新妇，“顺于舅姑”，是为妇之道中最最重要的一条。
至于“顺的内容”，可以涉及到夫家的亲朋戚友、左邻右舍，夫家全家上下的饮食起居、生产劳作诸多方面。“顺”的标准，则完全掌握在舅姑手中。
以上《礼记》中规定的“妇顺”、“四德”，只不过是为妇的基本
准则。除此之外，新妇还受着“三从”、和“七出”的严格约束：
三从：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七出：无子 ，淫佚，不事舅姑，口舌，盗窃，妒嫉，恶疾。
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下，焦母，“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之后，难免将自己在做媳妇时所受的折磨，转嫁到下一代新妇身上；同时，也保持着自己作为婆婆的威严。喜欢湖南花鼓戏的朋友，肯定听过传统小剧《小姑贤》，剧中反映的就是这种婆媳关系。
所以，焦母“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吾意久怀忿，汝岂得自由”，就可以成为迫使儿子休妻的理由。
而另一位封建家长刘兄，逼妹改嫁，除“性情暴如雷”之外，所看重的，更多的是府君的权势与财富。可以说，当时的婚姻关系，实际上也就是买卖关系，礼金就是身价，新妇犹如奴隶，婆婆可以对新妇随意驱遣。如有不“顺”，轻则骂，重则罚。而焦母则更大施淫威：“槌床便大怒”，棒打鸳鸯，硬生生拆散一对恩爱夫妻。
根据以上分析，刘、焦的爱情悲剧，确实是由封建礼教、封建思
想和封建家长制的罪恶造成的。
但是，仅停留在这一层面，是远远不够的。
二、.刘、焦胺求美好爱情与现实冲突的悲剧
1.追求个性解放与封建家长制的冲突
刘兰芝“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三日断五匹”，“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若含朱丹”。
对照一下《礼记》中的为妇标准，妇德、妇言、妇容、妇功，虽然可能有夸张的成分，我们还是可以说，作为新妇，德、言、容、功，刘兰芝都是毫不逊色的。
而焦母逼子休妻，仅就是“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吾意久怀忿，汝岂得自由”。对照一下“三从”、“四德”、“七出”，我们可以大胆地说，焦母逼子休妻的根本原因，就在于兰芝的不“顺”。也就是说，在焦母的眼中，看着就不顺眼。
而这一点，对于兰芝来说，是绝对不公平的，也是兰芝这样的知识女性所绝对不能忍受的。这样，尖锐而激烈的矛盾冲突就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兰芝毅然向丈夫提出“及时相遣归”的要求，而焦母态度非常强硬地逼迫儿子休妻。这实际上就是聪明美丽、勤劳善良、知书达礼而又具有个性解放意识的刘兰芝，不甘逆来顺受，从而与焦母形成水火难容的矛盾冲突。
2.对忠贞不渝的爱情的追求，也是造成悲剧的重要原因
早在《诗经》中，就有不少对爱情、爱情悲剧的吟唱：“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关雎》），“信誓旦旦，不思其反”（《氓》）。
其他如《静女》、《木瓜》，等等。自幼熟读诗书的兰芝，深受其影响，自然不在话下。南北朝乐府民歌中，有一首《华山畿》，我们不妨引述如下：
华山畿，君既为侬死，独生为谁施？欢若见怜时，棺木为侬开！
诗虽简短，男主人公也仅因为单相思而死，但诗中女主人公对个性解放的追求，对自由、美好爱情的向往，可以与刘兰芝作为相互佐证。
在当时特定的历史条件下，刘兰芝根据自己对为妇之道和爱情的理解，“三从”、“四德”完全具备，夫妻虽厮守不多，但相互恩爱。所以，在焦母、刘兄的淫威之下，不惜以婚姻作赌注--最终以生命作赌注，以表达自己对追求个性解放和追求爱情婚姻自由强烈愿望。她的身上，真正体现出了“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的大丈夫气概。
正因为这样，刘、焦的爱情悲剧，赢得了广泛同情，也直接影响着后世文学艺术作品的创作。
现在，我们再来看一看广泛流传于民间的七仙女、织女、快嘴李翠莲、祝英台等形象，再关注鲁迅笔下的子君的形象，是不是都可以从兰芝的身上找到她们的共同点？聪明美丽，勤劳能干，纯洁大方，而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她们都是知识女性，有着自己的主见，有着鲜明的个性，有着特立的人格，所以，她们是不会甘心屈服于封建礼教和封建家长制的淫威的。
至于焦仲卿，作为悲剧的男主人公，他性格方面的软弱和屈从，也应该是封建礼教和封建思想毒害的结果。在这一悲剧中，他所扮演的是孝子、贤夫和忠臣的多重角色。他对妻子的恩爱，对个性和自由的追求，不可能像兰芝一样张扬。但对于爱情的忠贞，则是没有什么不同的。他“自挂东南枝”，捍卫自己的忠贞爱情，对封建礼教和封建家长制的罪恶进行了强有力的控诉。
总之，本人认为，《孔雀东南飞》刘、焦爱情的悲剧，是封建礼教封建家长制的罪恶；也是有知识、有思想、有个性的年轻一代，争取个性解放、美好爱情、追求婚姻自由与旧文化、旧思想、旧制度激烈冲突的必然。要准确地解读这一爱情悲剧，必须从家庭、社会、文化、人物个性等多方位、多角度、多层面去进行，才能较为准确地把握全诗的主题，把握悲剧的历史意义和现实意义。
在大力倡导以人为本、共同构建和和谐社会的今天，较全面地诠释《孔雀东南飞》刘、焦的爱情悲剧，并由此而往前推、往后拉，本人认为，在现时代的中学语文教学中，是有着很深刻的现实意义的。
参考文献：
〔1〕游国恩《中国文学史》 人民文学出版社一九八二北京
〔2〕《中国大百科全书》（简明版）5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
〔3〕《中华之最大典》中国青年出版社
〔4〕《礼记》上海古籍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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