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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谈中国古代诗歌(八)
5.靥面
诗歌中描写美女面容,多强调其艳光照人。宋玉《神女赋》“貌丰盈以庄姝兮,苞湿润之玉颜”、张衡《定情赋》残篇“夫何妖女之淑丽,光华艳而秀容”、曹植《静思赋》“红颜晔而流光,卓特出而无匹”、晋陆机《日出东南隅行》“淑貌耀皎日,惠心清且闲”等,都是名篇名句。用花来比喻美女面容的也很多,比如上面几首诗词中的“桃脸柳眉”。《诗经召南桃夭》中早就有“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用盛开的桃花比喻待嫁女子丰美的容貌;《诗经郑风有女同车》“有女同车,颜如蕣华”,蕣华是指木槿花,用以形容美女颜面;曹植《杂诗》有“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亡国之音”《玉树后庭花》为南朝陈后主所做,其中有句:“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这里“妖”是美的意思,用含露之花形容妖姬张丽华的娇容,很有创意。白居易诗《简简吟》有“苏家小小名简简,芙蓉花腮柳叶眉”,赞苏小小的美貌;柳永《少年游》写风尘女子:“香帏睡起,发妆酒酽,红脸杏花春”,美女刚刚睡起,两脸如杏花般红扑扑的,煞是可爱。《花间集》中有不少写女子颜面的词,温庭筠的一首《菩萨蛮》是其中的佼佼者,有“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说的是美女梳洗过后,在头上插簪花,需要前后两面镜子才能看清楚,花面相映,更增美人媚态。
古代妇女脸上流行一种装饰叫额黄,就是在额上涂饰黄色。南朝梁简文帝《戏赠丽人》诗“同安鬟里拔,异作额间黄”、李商隐《蝶三首》“寿阳公主嫁时妆,八字宫眉捧额黄”、温庭筠《照影曲》“黄印额山轻为尘,翠鳞红樨俱含频”、周密《声声慢》“妆额黄轻,舞衣红浅,西风又到人间”、宋范成大 《虞美人》“恰如娇小万琼妃,涂罢额黄嫌怕、污燕支”、清吴伟业 《题冒辟疆名姬董白小像》诗之五“青丝濯濯额黄悬,巧样新装恰自然”等,都是描写额黄。额黄又称“鹅黄”、“鸦黄”、“宫黄”等等,如唐虞世南《应诏嘲司花女》“学画鸦黄半未成,垂肩亸袖太憨生”、周邦彦《瑞龙吟》“侵晨浅约宫黄”等。额黄的大小、形状、位置都有很多变化,唐裴虔余《咏篙水溅妓衣》的“满额鹅黄金缕衣”,是在整个额头上大片涂抹;北周庚信《舞媚娘》的“眉心浓黛直点,额角轻黄细安”,只有细微的黄色,并涂在额角;张先《仙吕宫宴春台慢》“楚腰舞柳,宫面妆梅”,“妆梅”是指“梅花妆”,即涂抹在额上的梅花形面饰;《木兰辞》“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花黄”是指粘贴在额上的黄色饰物。
《楚辞大招》:“靥辅奇牙,宜笑焉只”,微笑时在面颊上自然呈现的酒窝,能令女人艳色倍增。“靥”就是酒窝,又称笑靥、酒靥或双靥,汉代女诗人班婕妤《捣素赋》中的“两靥如点,双眉如张,颓肥柔液,音性闲良”、曹植《洛神赋》“明眸善睐,靥辅承权”、晋傅玄《有女篇艳歌行》“巧笑露欢靥,众媚不可详”、梁武帝《子夜歌》“巧笑茜两犀,美目扬双蛾”等,都是吟咏笑靥。梁简文帝萧纲《蜀国弦》有“分妆间浅靥,绕脸傅斜红”,就是在两腮上妆饰,造成酒窝的效果,说明在脸上制造假靥的风俗在南北朝就开始流行了。杜甫《琴台》“野花留宝靥,蔓草见罗裙”,是咏卓文君的装饰,用野花当假靥,大概是出于老杜的想象。元稹《恨妆成》里的“当面施圆靥”,是将圆花钿贴在脸上,制造假靥;魏承斑《诉衷情》“星靥小,玉珰摇”,则是星形的假靥。除不同形状外,还有不同的颜色,如花蕊夫人《宫词》“翠钿贴靥轻如笑,玉凤雕钗袅欲飞”,“翠钿”是绿色的;孙光宪《浣溪沙》“腻粉半沾金靥子,残香犹暖绣燻笼”和毛熙震《后庭花》“时将纤手匀红脸,笑拈金靥”,假靥都是金色的;温庭筠《归国遥》“粉心黄蕊花靥,黛眉山两点”,假靥则是花色的。
描写面靥的诗句,常与情色有关。萧纲的艳诗《咏内人昼眠》有“梦笑开娇靥,眼鬟压落花”,是写美人梦里发笑,现出酒窝的娇态;五代牛峤《女冠子》“浅笑合双靥,低声唱小词”写歌姬媚态,真是我见犹怜;柳永《小镇西》写妓女与狎客之间的亲昵:“是笑时、媚靥深深,百态千娇,再三偎著,再三香滑”,媚靥娇态,用不着“再三偎著”,只要一亲芳泽,就足令人销魂;王国维《人间词》中有一首《浣溪纱》描写美人春睡,男人旁观,有“发为沉酣从委枕,脸缘微笑暂生涡”,散乱的头发和迷人的酒窝,充满性感。元乔吉有散曲《双调清江引》四首,都是吟咏笑靥儿的艳曲,第四首云:
一团可人是娇,妆点如花貌。抬叠起脸上愁,出落腮边俏,千金这窝儿里消费了。
此位少女的酒窝珍贵,真是千金一靥。
6.朱唇
古诗描写女性唇齿之美很有特色,从颜色方面来讲,基本上是两点:唇红、齿白。《楚辞大招》“朱唇皓齿,嫭以姱只”、宋玉《神女赋》“眉联娟以蛾扬兮,朱唇的其若丹”、曹植《洛神赋》“丹唇外朗,皓齿内鲜”、傅玄《有女篇艳歌行》“丹唇翳皓齿,秀色若圭璋”、五代魏承斑《玉楼春》“轻敛翠蛾呈皓齿”等,分别用“朱”字和“丹”字讲嘴唇的鲜嫩红艳,而用“皓”字和“鲜”字形容牙齿的白净光洁。南朝陈?江总《宛转歌》“步步香飞金薄履,盈盈扇掩珊瑚唇”,用珊瑚形容嘴唇的红鲜,独特新颖。岑参《醉戏窦子美人》“朱唇一点桃花殷”,小口象一片殷红色的桃花,娇艳欲滴。张先《庆春泽与善歌者》有“冰齿映轻唇,蕊红新放”,用“冰”字形容牙的洁白,用“蕊红”形容鲜红的口唇,形成色彩上的鲜明对照,“蕊红新放”一句还很形象地描写了歌女轻启朱口的姿态。元萨天锡《杨妃病齿图》咏杨贵妃病齿,也很美艳:“朱唇半启榴房破,胭脂红注珍珠颗。一点春寒入瓠犀,雪色鲛绡湿香唾。”
通过形状来表现口齿之美的,牙齿强调整齐,口唇讲究小巧。《诗经卫凤硕人》“齿如瓠犀”,用葫芦籽来形容牙齿的洁白美观。宋玉《登徒子好色赋》说东家之子“齿如含贝”,“贝”指白色螺壳,比葫芦籽的比喻稍高一筹。《汉书东方朔传》里的“目若悬珠,齿若编贝”更进一步,“编贝”还强调了牙齿的整齐。唐代大诗人白居易中年显达之后,养了几个家伎,其中樊素和小蛮颇受宠爱,孟棨《本事诗事感》记载:“樊素善歌,小蛮善舞,白居易曾作诗赞道:‘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用“樱桃”比喻美女之口,不仅小巧玲珑,而且红艳欲滴,当真是秀色可餐。词牌中有一个小令《点绛唇》,调名取自江淹《咏美人春游》的“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绛”是深红色,“点绛唇”就是上下唇各画一个红色半圆,合在一起时就呈现出一个樱桃小口,在唐代画家周昉的《簪花仕女图》中可以看到这种口妆。
韩偓诗《褭娜》“着词暂见樱桃破,飞盏遥闻豆蔻香”,讲美女开口唱歌,小口就象熟透的樱桃破为两半,极为传神。李后主《一斛珠》是咏美人口的名篇:
晓妆初过,沉檀轻注些儿个。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
罗袖裛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涴。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这首词通过种种口姿展现美女从早到晚充满情色特征的生活内容。“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将韩偓诗一句断为两句,有了顿挫之感,更加生动逼真。“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如此挑逗,又是“绣床斜凭”,檀郎会有什么反应,不难想象。但作者在“唾”字上收结,将美女充满动态的风情定格在一幅颇为撩人的画面里,接下来的故事,尽在不言中。
“檀”字常被用来形容小口,韩偓《余作探使以缭绫手帛子寄贺因而有诗》有“黛眉印在微微緑,檀口消来薄薄红”,“檀口”就是指一点红唇。唐赵鸾鸾《檀口》诗云:
衔杯微动樱桃颗,咳唾轻飘茉莉香。曾见白家樊素口,瓠犀颗颗缀榴芳。
这首诗描写口齿,色、形、香俱全,咳唾飘香,也是一种美。“樱桃”、“瓠犀”的比喻虽然是借用前人的,但放在“衔杯”的动作和“榴芳”的画面之中,艳丽非常。与“檀口”类似的说法还有檀心、檀点、檀注等,如毛熙震《女冠子》“修蛾慢脸,不语檀心一点”和《后庭花》“歌声慢发开檀点”,闭口不语时檀心一点,开口唱歌时一裂两片,静态动态都是美。张先《醉桃源》的“唇破点,齿编犀”将唇齿连起来写,仅用六个字就将歌女的口姿生动地刻画出来:张开小小的两片红唇,露出一串洁白的牙齿,不用歌声就可以将男人们迷倒了。
清叶申芗《本事词》记载,南宋有个都尉杨震,养有诸多姬妾,皆丽色,名为粉儿的家姬尤其出众。一日,杨震请好友詹天游赴宴,出所有家姬侍酒,詹天游对粉儿情有独钟,酒酣耳热之际,口占一首《浣溪纱》相赠,词云:
淡淡青山两点春,娇羞一点口儿樱。一梭儿玉一窝云。
白藉香中见西子,玉梅花下遇昭君。不曾真个也销魂。
前三句描写粉儿脸上各个部分,包括眉、眼、口、齿、发,尽显其美;四、五两句将粉儿比为中国四大美女里的西施和王昭君,夸成了国色天香;最后一句则是淫形毕露,“不曾真个”四字,简直是对主人大不敬,但这位杨都尉大度、慷慨,不仅不介意,还当即以粉儿相赠,并说:“使天游真个销魂。”因一首艳词而得一美人,詹天游真个艳福不浅。
清洪昇《长生殿窥浴》:
悄偷窥,亭亭玉体,宛似浮波菡萏,含露弄娇辉。
轻盈臂腕消香腻,绰约腰身漾碧漪。明霞骨,沁雪肌。
一痕酥透双蓓蕾,半点春藏小麝脐。爱杀红巾罅,私处露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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