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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烟瘴气鸟文坛
文坛的鸟人也确实是没什么劲,就这么几个人一整年被媒体炒来炒去,到头来也没见着一两个真牛的。真正值得夸值得骂的作家,可以抡起来练两甩手的作品,没有;想拿本有分量的做枕头,晚上睡不着时读读安身补心,也没有。都是鹅毛当令箭、苞米筒当棒子舞的东东。一不留神,又到了年终,管钱的开始做账,管事的开始念总结,文坛的鸟人破事,我就不嫌麻烦,把旧话重提一遍吧。
老头玩不转
三个老头:余秋雨、李敖、2000金庸,都是老辣的老江湖了,有过光辉的岁月,也有过被扔臭鸡蛋的时候,三杆老枪毕竟是走过风风雨雨,因此总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他们一道走在这个骂人的年份里,对着种种非难,异口同声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他们分别身居祖国大陆、香港、台湾地区,淫浸了不同地域老奸巨滑的文化精髓,像三只修炼成精的老狐狸。
年初最风光的作家是余秋雨,随凤凰卫视做“千禧之旅”。好像也就是他的千年走一回带了个头,过了几个月,文坛就掀起了“行走文学”,好多作家组团往新疆内蒙古跑。我说他最风光,是因为不花钱能往世界各地转悠,好像也是作家里最撞大运的,要知道很多人想走一趟西藏都不成,谁靠爬格子还能够费周游世界?
余秋雨得了便宜还卖乖,写了煽情之作《千年一叹》,首印25万册销售一空。余秋雨这些年也真是走运,把历史知识当文学往散文圈里抖,给不读史书的人民群众恶补了一回,还成了传统文化的代言人。他最成功的地方在于,还把传统文化给流行了,秋雨散文成了文化胭脂,谁都想在脸上涂一把,装成特有学问的样子,对传统文化的衰落痛心一回。现在再说中国文化不新鲜了,就往埃及希腊跑,也算是对世界文明做了考察。最实在的目的就是趁老百姓还没醒悟过来的时候,用流水账来换版税。
不过中国目前出版市场比较混乱,它的原则是有钱大家赚,一渠道吃一锅,二渠道也要分一碗,所以余秋雨也是盗版商的唐僧肉。可是余秋雨偏不认游戏规则,赌气地提出“封笔”。显然,余秋雨在书斋里呆得太久了,根本不认识国情,在中国你想干干净净做人是不可能的,金庸被盗版了多少,比尔.盖茨被盗版了多少,人家还认命,你小巫比大巫算得了什么。说什么封笔,实在是书生意气,断财路。不过从我的角度来看,封了笔倒是件好事,让读者口袋里剩点儿钱来买我的书。
不过让余秋雨觉得特失败的倒不是封笔,这其量也就是他写不动了、写不出新东西了的借口。让他扛不的是跟他一样吃历史饭的余杰,那一篇《余秋雨,你为什么不忏悔》倒是有点儿摔了他的饭碗。余秋雨兜售的是古代史,余杰卖的是俄国人的事儿,两人基本上是一路子,知根知底,也是竞争对手,谁的花招用老了谁的市场就没了。到底是年轻人身手快,先把老余捅一刀,在“二余之争”的中占了先手。两人还到魏明伦家里去谈判了一回,但余杰还是得理不饶人,要把这场给演下去。老余有点招架不,连他的教授同事都来揭他的底,搞得他且战且走,认识到把自己当成高姿态的文化战士还真他不容易。不过这场争吵跟文学没什么关系,只是让上半年的文坛多了点热闹。写不了东西了就闹点事,造成百家争鸣的文化假象,这大概就是人老力衰的余秋雨为社会奉献的最后一点余热吧。
虽然也是一大把年纪了,但李敖和余秋雨截然相反,李敖想闹什么事总是先发标,占领主动位置,在情场在文坛一概如此。比如说,坐完监狱出来,主动把胡茵梦休了,绝不等到胡茵梦来甩他。比如说,耐不了,就来自己炒自己,把那本看起来历史不像历史文学不像文学的《法源寺》贴上文学奖的标签,居然也能在大陆热卖一回。李敖很聪明,很懂得找卖点,他知道学奖是中国人心头永远的痛,他看准穴道就来这么一下,根本不管你人民群众是不是很受伤。很快就有媒体来揭底了,像《阅读导刊》的沈浪就做了一篇有关诺贝尔奖提名的详尽报道,指出奖提名玩的是外围,离奖还有十万八千里。虽然这个真实的谎言被刺穿,但李敖还是赚了一把,还过了一回上报纸头条的瘾。当然,作为一个已经过气的文化人物,李敖的秀也就只能作到这个份上了,因为他的这个时代的美丽已是强弩之末了。
不管李敖是日落西山,但还是给人一种无所顾忌的文化顽童的感觉,而真正显老的人是金庸,不仅是年龄上行将就木,而且特有儒家的老奸巨滑,里外都是一个精。金庸一直把自己当成一个功成名就的大师,加上这两年有严家炎之流给他名正言顺立牌坊,俨然是无懈可击的经典。没想到口无遮拦的王朔硬生生给了他一脚,根本就没当他是大师,从而引发了“金王之争”。但金庸何等人,金钟罩、铁布衫,哪一招没练过;以静待动,敌进我退,淫浸得很深呢,所以他根本不出拳。所谓二王之争,也就是王朔一个人在发标,招招生猛,打在金庸身上,却如打在棉花之上,内力被一一化解。这是老人家打架的方式,以礼为上,落个谦谦君子之风,根本顾不上看客们饥渴的眼睛。当然,他也知道正面交锋是不行的,王朔是打打杀杀闯出来的,浑身都是硬功夫,两三天不打架拳头就发痒,老人家根本不和你玩这个。他跟你比涵养,以己之长,击彼之短呢。
别把我当人
多少年了,能够在文坛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的人还是王朔。上半年王朔抛出一本《无知者无畏》,乱拳不论是死了的鲁迅老舍,还是活着的金庸,都敲一竹竿。要知道金庸可不是好惹的角色,所以金王之争中王朔肯定是处于舆论的劣势。但王朔好就好在他没把自己当人看,人模狗样的人,正人君子的人,他把姿态摆得很低,谁想打他都够不着,拿他没辙。要打人,先要学会挨打,王朔很多年前就知道这一道理,而且挨打的基本功早就练好了。不但能挨打,而且还能自己打自己,一篇《我看王朔》把自己的老底掏出来。当年自己是怎么发家致富的,怎么占领市场,赤裸裸地掏出来。欲练其功,必先宫,这是《葵花宝典》的秘诀,王朔学得很像,叫人再也摸不到他的致命点了。王朔这么多年来虽然没出什么好作品了,但叫人越来越喜欢他的脾性,就是因为他从来没认为自己是个文化人,不酸,不假,本性流露,动物凶猛。
下半年也没闲着,和一个叫老侠的弄了本《美人赠我蒙汗药》,从大陆骂到香港,虽然显唠叨,却也是实话实说:“我在这么多年的创作中,说了太多的假话,做了太多不要脸的事,媚了太多的俗。那时候我年轻,我要生活,要生活得比别人好,起码不比别人差,我有情可原,我自己原谅我自己了。但是我今年40多岁了,我不想活的太长,现在怎么也要拿出十年八年的豁出去活一把,就只对自己负责。”
当然,除了写写书,谈谈话,王朔的手脚也没闲着。为了跟上时代的后尘,王朔今年还操练了一下网站,做了“文化在中国”的内容总监。看来,只要是跟文化沾边的,王朔是一个也不放过了。
年轻没有失败
显然,能够为文学圈增添新鲜活力的,当属那些初生牛犊。但文坛那些有点资历的老头从来就不认可年轻人的冲劲,他们一直认为自己的那点经验才是宝贵的文学财富。所以我们在那些官方的总结中难以看到年轻人的位置。而实际情况是,如果说今年的文学有什么收获,也就是从年轻人那儿刚露出苗头的潜力。
提起文坛,人们往往就想到小说圈子,很容易诗坛。如果这两年不提诗坛,那么文学的概念就只剩下一半。继诗坛的知识分子写作和民间立场的分歧之后,今年的最大点就是出现了“下半身”诗群写作。而那个当年抛出《谁在拿九十年代开》点燃知识分子与民间立场之争的毛头小伙沈浩波,今年出来的是惊世骇俗的《下半身写作反对上半身》,从而在江湖上浪花溅。下半身写作中取消文化、知识、传统、哲理、使命、思考、韵味等等的上半身因素,直接从肉体出发,强调身体的第一感受力,使人们对诗歌的认识耳目一新。“下半身”诗群的创作必然是今年诗歌一个新的生长点。
另外,不能不提及的是杨克主编的《1999年中国新诗年鉴》,再一次秉承民间立场,取得艺术和商业上的双赢。但问题出在现在要编《2000年中国新诗年鉴》时,投资人却想让知识分子的代言人唐晓渡列入编委,引起伊沙、侯马、沈浩波等人的愤而拒绝,甚至以退出编委会为条件,引起诗坛年末的一次事件,可以拭目以待纷争结果。
诗歌中今年有个引人目的现象是网络诗歌的崛起,比较著名的是“下半身”的根据地“诗江湖网站”(http://wenxue2000.com)、知识分子的大本营“诗生活”(www.poemlife.com)。诗人可以由地发表诗作和言论,比起传统的纸本交流确实是发生了质的变化。此外,比较有名的还有“扬子鳄诗歌论坛”等。
更年轻的小孩是韩寒,他被人目和议论的不只是那本颇为老到的《三重门》,还有六门功课挂红灯和退学。他的不当全才当人才的理论引起了一次教育大讨论。大多数人还是对他的退学表示惋惜,不认为他的才气能扛一辈子。其实要我看那些满口知识文化的人一辈子也达不到韩寒那个智商。《三重门》学钱钟书学的挺像,不能说是很牛的小说,但以一个中学生的智慧起点已经很高,有的是发展前途。而后来出的随笔集《零下一度》更显示出他的个人气质,桀骜、有独立的价值观。而这本书中被砍掉的部分也让韩寒对这个社会有更清醒、理性的认识。
女人是老虎
如果问今年文坛谁吵架吵得最凶,肯定不是“金王”,也不是“二余”,而是“棉卫之争”。为什么这两个人特别引人目,因为当时正流行美女作家呢。美女作家可以算是今年文坛中最大的谎言,它的含义就是人长得比较丑、小说写得比较差的那一类女孩。棉棉和卫慧知之明,知道不能在相貌上较劲儿,两个人就比别的东西,棉棉说卫慧抄她的小说,卫慧说我有学历歧视,你中学没毕业没资格跟我说话。
可以说,卫慧是生逢其时,风光了一把。她被禁之后,后遗症却留给了其他’70后的作家。也就是卫慧之后,社会上对’70后看得特别严,出版社对’70后的书一概抱拒绝态度,稍有蛛丝马迹便引以为祸害苗头,呜呼哀哉。卫慧真是一女当关,万夫莫开呀。
另一个引人目的是旅英女作家虹影。她在今年和出版社有最复杂最长的官司,也就是她的长篇《饥饿的女儿》被上海文艺出版社告成一女二嫁,以及随后和四川文艺出版社的纠纷。在漫长的争执过程中,虹影的官司被当成是作家与出版社纠纷的范例。但是,如果你认为《饥饿的女儿》只是因为官司而出名的话,你就有点不懂文学了。《饥饿的女儿》当属本年度最棒的长篇,虹影对残酷的人生赤裸裸的剖析,其用力之狠,手段之辣,在当今的女作家中无出其右。在如今成熟的女作家中,像池莉、铁凝等均已进入流行写作,王安忆、迟子建等均已定型,虽然她们在技术上相当娴熟,在自己的路子上也驾熟就轻,但想在人性艺术上有所突破已经十分困难。而虹影果断的追求方向满了种种成大气候的可能性。如果《饥饿的女儿》或虹影的其他力作得了贝尔奖,也是不值得惊奇的。从实力上而言,虹影已使诸多看起来生猛的男作家无法望其项背了。
另一个占领了很多报纸版面而又一下子销声匿迹的女作家是海男。她的《男人传》大张旗鼓地出来,特意在北京开了作品研讨会和新闻发布会,本来有可能造成很大的声势。但很快就被封杀。其实《男人传》是一部很诗意很柔软的作品,而据说海男的下本书是《爱情传》,海男的这种圣经式的经典写作使我对她的创作感到担忧,这种写作往往是空有理想壮志难酬。不管怎样,今年能让出版社倒大霉的书都是女作家的作品,所以不由使我想到女人是老虎这句话。
另外,能在今年文坛引起风吹草动的“长江读书奖”事件,《读书》主编汪晖得了个奖,臭了半辈子名声,是文坛最大的倒霉蛋之一;还有有名无实的“茅盾文学奖”,不但获奖作品受到非议,还传出了某个得主用八万块买奖的消息。诸如此类,使身在文坛的文人和看客多了茶余饭后的谈资。于文学本身来说,并无多大影响。
至于今年的整体创作,可以概括为:阴盛阳衰,女性咄咄逼人,但并无优良产物;70后作家早泄,缺乏后劲;中老年作家貌似热闹,实际上是服药后瞎起哄,没有实干能力。
当然,我希望它只是高潮之前的一个低谷。
李师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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