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在当代西方世界的没落 从北约空袭南斯拉夫谈起

时间:2022-04-14 12:29:28 教育新闻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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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在当代西方世界的没落 从北约空袭南斯拉夫谈起

 洪涛

    今年春,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国家对南斯拉夫进行了大规模空袭,

这一事件令人震惊。在即将进入21世纪的今天,物质文明的发展水平

之高自然勿庸说,就精神文明来看,据说西方主要国家已进入夜不闭

户、路不拾遗的“太平盛世”,人们小心翼翼地不去侵犯他人的利益,

甚至孩子们在公共汽车上也如在音乐厅里一样安静,因为害怕打扰他

人。正是在这样的对西方高度文明的认识下,北约在科索沃问题上的

所作所为令人震惊。西方的行动再现了巴黎和会上的那一幕,再现了

八国联军侵华的那一幕,人们突然再次失去了安全感。

    当然,这种“震惊”或许是出于我们的无知吧。一方面出于传统

的情理政治的中国人对国际关系中那冷酷无情的一面缺乏“西方学术

性”的认识,另一方面种种对西方世界的“以为”或许是出于“以为

者”的主观心理倾向,这就好像17、18世纪的欧洲人把当时的清帝国

视为世界上最理性的社会一样。幸好,这种种无知在北约对南斯拉夫

的空袭中被炸得粉碎。今天,我们可以对西方世界有更清醒的认识了,

这就是,作为一个文化的西方正在没落之中。

    种种新奇的后现代话语几乎让我们忘记了马克思的教诲:西方社

会在本质上是一个“资本”统治的社会。这个基本判断在19世纪有效,

在20世纪有效,在21世纪依然有效。尼采与韦伯都曾强调过“资本”

统治的社会的反文化倾向,尼采在批判穆勒的功利主义政治学时指出,

资本主义的所谓“道德”,即使按照康德的标准。也是一种非道德,

因为这种“道德”是建立在所谓“互惠性”的基础之上的,它一方面

是自我的贪欲,另一方面是对他者的恐惧,这是一种“民免而无耻”

    的政治,这种政治一旦进入国际政治领域,就立刻演变为一种无

耻的强权政治。

    “民免面无耻”的现象在任何社会中都普遍存汪,但只有近代西

方才将其理论化、知识化,算作真理。原因很简单。

    在主观上。个人的欲求被当作绝对在先的东西,在客观上,“资

本”为自身塑造起一个“客观的”、“实在的”规律世界。

    因此,凡是不甘愿把“个体”看作一个“欲求者”的。在主观上

都被看作是潜在的专制者。客观上是逆时的、反科学的。

    西方的文化是在向意识形态转变的过程中逐渐没落的,这种文化

的意识形态化乃是近代特有的现象,是资本主义兴起的产物。资本主

义社会内在的反文化性在于,人类的文化活动,亦即人的活动是以自

身目的为基础的,而“资本”实现自身的活动却建立在一个基本的

“利用模式”之上,“资本”将一切物都异化为它的手段。

    一百多年来,西方国家对内与对外的政治行为在本质上并无差别,

都是出于“资本”意志。在欧洲爆发的两场世界大战使20世纪成为有

史以来人杀人最多的一个世纪,但西方国家没有从这些血腥的屠杀中

汲取教训,反而妄图以物的极权来取代人的极权。其实,正是物的极

权才导致了死亡本能的泛滥。

    认识20世纪政治的关键在于把握住那个隐身于个人合理自利之表

象后面的“资本”,它以个人的贪欲为面目,以对技术的疯狂运用为

手段。这是现代世界的“权力意志”。在资本主义时代,政治学的核

心问题--民主与专制,不是个人统治还是少数人统治或是多数人统

治这种亚里士多德式的,不是主张人权与不主张人权的分歧,而是资

本(或现象上看,技术)统治还是人的统治,是欲望统治还是精神文

化的统治。马克思、尼采、海德格尔都从不同的角度揭示过这一问题。

    海德格尔在《形而上学的基本问题》中指出:“就形而上的方面

来看,俄国(指苏联)与美国二者其实是相同的,即相同的

    发了狂一般的运作技术……如果有一天

    技术和经济开发征服了地球上最后一个角落;如果任何一个地方

发生的任何一个事件在任何时间内部会迅即为世人所知;如果人们能

够同时‘体验’法国国王的被刺和东京交响音乐会的情景;作为历史

的时间已经从所有民族的所有此在那里消失并且仅仅作为迅即性、瞬

间性和同时性而在;如果拳击手被奉为民族英雄;如果成千上万人的

群众集会成为一种盛曲,那么,就像阎王高踞于小鬼之上一样,“此

刻,”大地在精神上的沦落己前进得如此之远,以致于各民族已处于

丧失其最后的精神力量的危险之中。“

    遗憾的是,具有伟大文化传统的德

    国,这三位哲人的祖国,似乎没有逃脱丧失其最后的精神力量的

结局。作为美国的同盟者,德国于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第一次再度成为

了一个侵略者。这个“第一次”是具有历史性意义的。二战时的现代

政治极权主义,到今天其内部矛盾己然化解,以美国为代表的当代西

方国家开始一致对外,开始消灭其他文化。其实在“其他”之外已没

有了文化,当代西方文化中的“文化”两字只具有空洞的符号指称的

形式意义。

    韦伯在《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的末尾有一段著名的评论,

指出“资本”

    的进一步发展不仅将扼杀其文化母体,而且当它在西方世界占主

导地位之后,则要求消灭一切文化传统,“物质产品对人类的生存就

开始获得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控制力量,这力量不断增长,且不屈不挠”。

在资本获得最高发展的地方--美国,“财富的追求已被剥夺了其原

有的宗教和伦理涵义,而趋于和纯粹的世俗情欲相关联”。从此,人

们将在一个铁笼里生活,“因为完全可以,而且是不无道理地,这样

来评说这个文化的发展的最后阶段:”专家没有灵魂,纵欲者没有心

肝;这个废物幻想着它自己已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文明程度’“。

    韦伯的预言冷酷无情,但不失诚实,而亨廷顿的“文明的冲突”

说则不免虚伪,西方国家与非西方国家的冲突,不是文明与文明的冲

突,而是资本力量与文明的冲突,是资本吞噬文明和文明求生的挣扎。

西方的“资本”利用它强大的物质力量、宣传力量扩张自身,一方面

用物质的诱惑,另一方面用现代娱乐、传媒和现代社会科学论证来激

发人的种种欲望,以图达到消灭文化的目的。

    从实质上来说,西方与非西方的冲突,不是文化自身的差异造成

的,而是文化的野蛮主义对文化的扼杀。从20世纪的种种政治和文化

现象中,难道没有鲜明地表现出这一点吗?我们可以看到,当资本的

主要威胁--社会主义理念因其在现实中的种种自我困难而上大削弱

自己的时候,也就是在两方文化内部对资本力量构成威胁的文化力量

大大削弱后,资本就将其目标转向了今天在世的其他三种主要文化形

式:儒家文化、伊斯兰教文化和东正教文化。

    1914年,在战火纷飞的欧洲,一位默默无闻的中学教师斯宾格勒

在烛光下写着他的《西方的没落》一书。斯宾格勒指出,当文化成为

一种丧失灵魂的徒具形式的东西之后,在政治上表现为恺撒主义的兴

起。恺撒主义的前提是文化的彻底僵尸化,这就是今天西方世界要做

的事情。在未来的世界中,没有一个人能够成为恺撒,这正是现代社

会下极权主义的形式,端坐于王位之上的将是“资本”,资本的统治

以技术合理性和贪欲的合理性为其左右手。这种技术和贪欲的至上将

瓦解所有文化。

    至于西方文化自身已经不再是资本进攻的目标。就其自身而言,

西方理论在很大程度上已成为权力的工具。如果说,现代性的普遍主

义还是对“文化”抱一种信以为真的态度,因而对西方文化自身具有

强烈的自信(这正是文化的必要条件),那么,后现代主义则完全成

为了资本操纵其他文化的一种手段。这种后现代主义试图通过承认使

文化地方化、局部化、相对化,使各种文化下降为次于资本力量的一

种点缀。今天存在着普遍主义的东西,不过不是文化,而是欲望;存

在着唯权力主义的东西,但不是知识,而是资本。后现代性先是默认,

继而服务于资本和技术的统治。因此,在今天,后现代之反基础主义,

乃是反文化主义,因为文化是与资本相对抗的唯一力量。这种反文化

主义,正是表现在对非西方文化的攻击,表现在西方意识形态专家的

所谓的“文明冲突”的论调当中。

    西方国家这次对南斯拉夫的袭击,是以人权来质疑主权的绝对观

念的。且不说,人权与国家主权是现代政治两个共生共存的立足点,

即使单就这两个概念看,质疑国家主权的那些理由,正是可以用来质

疑人权的绝对性。

    在一百年前,西方国家以坚船利炮侵入中国的时候,其理由是国

家主权,今天,当非西方国家建立起对主权的信仰的时候,西方国家

又祭起厂人权的旗帜。

    这种变换的原因无他,全然出于“资本”

    的逻辑。正是“资本”对文化理念“自由”、“权利”的概念的

滥用,使得这些来自于远古的文化力量不断丧失。熟悉中国现代史的

都知道,正是由于巴黎和会西方国家合伙出卖正义,使西方式“自由”

概念在现代中国几乎名誉扫地。今大北约各国联手袭击南斯拉夫,所

起的作用是不言自明的。

    在今天的西方,一个韦怕所说的铁笼已经建立起来了,它可能比

韦伯当初想像的要强大得多,它依靠美元、战斧式任导弹和以美元作

支撑的消费主义文化来建立自己的强权。美国正在成为“资本”这一

现代暴君身边的宠臣,其国家战略就要能够借用资本的力量为所欲为。

    或许有人间,何以从科索沃事件中对西方文化的整体作如此推断,

这样做是否过于武断?答曰:可以从政治现象联想到文化,以对西方

民主制度一贯所有的认识,我们可以合理地假设西方政治家之所为正

是民意的体现。在专制主义国家,其所作所为不过体现了一个人或少

数人的意志,那么,在民主国度内,政治家的行为当然应出自于国民

意志,正如托克维尔所说,民主不仅是一种权利,而且是一种责任和

义务。今天西方国家的政制精英的质素狂泻,难道不正反映出其民族

精神的普遍状况吗?

    今日的西方,伟大的政治传统已逝。这已不再是诞生了拜伦、考

德威儿这样一些伟大的自由主义战士的西方。民主政治需要道德为其

本,政治自由的目的是正义,没有道德的民主和没有政治的自由,必

将导致政治的无耻化。因此,资本主义与正义的政治势成冰炭水火,

引位整使资本主义的发展破坏了道德与正义之跟基  --文化。(作

者系复旦大学国政系法学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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