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我真不知该怎么教--观摩特级教师示范课有感

时间:2022-04-14 11:26:23 教育新闻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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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文,我真不知该怎么教--观摩特级教师示范课有感

南宁市第一中学 沈远新   

语文,我真不知该怎么教--观摩特级教师示范课有感

  11月19日,我花了一整天时间听了两位语文特级教师的示范课及学术报告,听完后,一股沉重、惆怅之感涌上心头。 

  上午是辽宁来的刘朝东老师讲的,高二文言文《季氏将伐颛臾》,讲完后作了《语文教学的民主化》的报告。其讲课、报告有许多地方能给人有益的启示,但我当时就有以下疑惑: 

  一、 重点是否明确?本课是记录孔子言论的文章,重点应是三个方面:把握孔子以德服人的思想;着重积累一些文言实虚词的用法,疑问句、倒装句的特点;学习孔子反复辩难、层层推进的语言艺术。但这节课前后就是围绕学生提出的几个问题讨论:①“陈力就列,不能者止”的意思;②“既来之,则安之”的主语;③“萧墙之内”的理解;④“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之“贫”“寡”的意思。老师最后提了一个问题问“无乃尔是过欤?”的翻译,由此谈了谈宾语前置的问题。我们理解刘先生急于赶飞机回辽宁没过多时间讲其它的心情,但花80多分钟只搞这些问题是否照顾了课文的重点?讨论的问题,①是课文注解,学生又没有新的疑问,不必讨论;②非常简单,搞清“来”“安”是使动用法就解决了问题,无需让三四人来讨谈,③讨论了半天,老师肯定的结论其实是错误的(后面将谈这个问题);④花的时间最多,有六七人参与,有的还拿着有关资料。其实老师点明“贫”“寡”位置一换就豁然开朗(版书流传的正常讹误),这样就可免去学生钻故纸堆的很多时间。教师提的那个问题问了四五人,但无一人能完好地答出,这更有问题,学生需要掌握的不去深究,可以点到为止的却花很多时间去啃山,这哪称得上主次分明? 

  二、 教学效率高否?刘老师自己说这节课只是想宣扬一种理念,而非常规的示范课,但理念的认同需要以实效作坚石。一节课下来,收效甚微,人们哪敢接受构架这节课的所谓理念呢?这节课的可取之处是训练了非常有限的几个同学的思维、语言表达能力及于大庭广众之中表达的胆量,但缺乏知识的积累,缺乏对语言对话技巧的把握,缺乏对濡养中华千年的厚重的儒家传统观念--“以德服人,积极入世”的体验。这节课的功效就可想而知。尤其是知识的积累,这是中学生学习的必需步骤。不错,“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但仅想授人以“渔”,而不授之以“鱼”,受者只有饿死、渴死,哪有精力、心思、兴趣与能耐去管你授的“渔”呢?“鱼”“渔”兼授,才能教学相长,功力无穷。我能理解一个教师到一陌生之地上一节课而苛求效率的难度,但在坐满近千人的礼堂里上的课如功效不明显,难道仅仅是让听者满足视听之娱? 

  三、 考虑对象了吗?刘老师的讲师团来邕是想促销一种“讨论式”的民主化教学模式。它气氛活跃,像一锅粥,也可称之为生动活泼。但如前所列,学生提的问题有限,解答也有问题,阻止了教学的推进。授课的学生是沛鸿学校的,沛鸿的学生素质在南宁市不能肯定称第一,但绝对可以数第二的。用此种方式教这种学生还影响教学进程,那对其它较差、更差、特差的学生我们怎么推行这种模式呢?在课堂上,很多学生要么一言不发,郁闷如牛;要么乱提乱问,为吸引人“强说愁”,你“启”他不“发”,你谈水他说油,这类学生众多你怎么办?只好包办,不包办则需花大量时间去对付本来就一点就明的问题。不错,这是“填鸭式”,但面对拒绝吃食的“鸭”,是“填”他吃好呢,还是浪费很多时间作无用功去“引诱”好呢?我无意贬损刘老师类的特级教师倡导教学新气象的良苦用心,我只想为我身居差类学校如何教好差生而烦心。身居重点高堂的特级们,当你们为一种理念、模式而洋洋自得时,你们有没有想到过比你们付出更多却几无收获的普通中学的普通班级的“下层社会”的老师们的苦楚呢? 

  四、 面向全体?现在的教育要求面向全体,然纵观刘老师的课,80多分钟里,回答问题的学生不到达16人次。我不是说面向全体非得人人都要发言,人人都从中受益,但在比平时一节课多出近一倍的时间里学生提出问题的只有3个,参与讨论问题,起来发言的学生仅七八个(有的是重复发言),这无论如何很难称为面向全体。其他学生呢?也许有的在思考,也许有的在对付一头雾水(东说西说不知如何分辨),有的也许在想其它的事,有的也许什么也没想--天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我只知道有部分人是喧嚣大海中的座座冰山,“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刘先生说要“把个性精神生命的主动权还给学生”,看来只是还给了小部分学生,刘说他上戏剧课只用演的方式,但这肯定只是面对极少数学生,只是为这部分学生提供了“充分展示自己”的舞台,而非全体,其他学生会在一哄一笑中送走一节节课堂而感觉空空。我现有个学生是语文科代表,他就曾建议在课堂上不要讨论太多,因为发言毫无例外都是那几个面孔,其他人久而久之有种局外人的感觉。他们可以调动吗?无论怎么调,他们口就是不动。至少,在不能、不愿或不敢展示自我的学生占大多数的班级里,讨论或演示法只能是面向少量学生。 

  五、 学生永远是对的?现行教育的时髦用语有“学生永远是对的”类的话。尊重学生,鼓励其个性发展,我认为是必需的,但“学生永远是对的”就只能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由老师统治到学生统治),违背教学相长的起码原则。学生永远是对的,那就是说老师随时有可能是错的,那学生来学校干什么?是来教老师的吗?学生说得对的要加以赞扬,有对有错的在肯定的同时要指出不足,如果全错则要毫不含糊地予以否定,这才是教育应有的态度,也是作为人师应尽的职责。刘老师这节课,就是顾虑到“学生永远是对的”这个训条,在某些问题上有意迁就学生,甚至答错也称“说得好”。比方“萧墙之内”这个问题,本来季氏的着眼点是鲁国内部的权力之争,想通过伐颛臾为自己争权夺利谋取厚重的法码,这是孔子洞若观火的见解。但有个学生据课文前面的“危而不扶,颠而不持,则将焉用彼相矣”句推断孔子认为季氏担心的是自己内部没有得力的助手,这一明显因果倒置可笑荒唐的推断老师竟然连声说好,怂恿学生向他鼓掌,简直让人莫名其妙。这种纵容学生犯错的观点是多么危险,与“从小偷针不管,长大偷金管不着”是何其相似。刘老师说老师的职责是导演,但导演能听任演员乱演一通吗? 

  六、 是否与有关规定相违背?我不是传统人,我也希望变通,但我知道一般一节课仅40或45分钟,讲授的内容不能太离谱。刘老师80多分钟里讲容量少得可怜的内容,在任何学校只能算是教学事故。难道特级教师的示范课与一般老师的教学标准竟然可以有天壤之别? 

  我无意贬损刘老师对教学的热情,其倡导的“语文教学的民主化”观点的确体现一位战斗在第一线的老师在语文教学探索上的殚精竭虑,“七个一”(树立一种观念,搞好一个定位,创设一种氛围,满足一种需要,培养一种能力,鼓励一种精神,采取一种形式)的观点,有许多可说是能开辟语文教学的新天地。但肯定也有些问题。这种理念只是对钱梦龙、魏书生、洪振涛、胡明道等全国知名特级教师教学观念的克隆或移植。我听过钱梦龙、魏书生的课及他们的讲学,多次感染洪振涛、胡明道的观点(2年前我一直在武汉教书)。他们课堂的共同特点是热闹,从头到尾发言不断(当然学生是不错的)。他们都主张还课堂给学生,激发大多数学生参与语文活动的兴趣。刘老师的“民主化”观念与此几近一致。其共同的问题是热闹有余,理性思维训练不足;内容单一且严重超时。如果从本原(这种本原是国家规定的)的语文教学要求看,考虑到学生层次的巨大差异,这种教学并不适合广大的语文教师的实际。然它的确有很多先进的东西,问题就在于,能否找到既能把握语文教学的先进航向又切合本校学生实际的教学方法呢?听完刘老师的课,我陷入深深疑惑之中。 

  那天下午,我带着疑惑来听本市特级教师洪珏的课,洪老师上的是高一新教材《胡同文化》,汪曾祺京味十足的优美散文。我试图用这课解除些上午的疑惑,但听着听着,《胡同文化》又使我陷入语文教学的“胡同”中。 

  看得出,洪老师是作了充分准备的,讲得熟练又准备了详尽的课件,据说这课在广西各地巡回示范,南宁是最后一站。当初在选材、设计时,南宁市许多著名学者都参与其中,最后定型,由洪老师完成“射门”,可见其慎重。然洪老师这天上课时,似乎陷入两难的境地--既要抓住常规的教学重、难点(扣三个方面教学:概括要点,提取精要,品味语言),又要表明自己遵从上午刘老师的“语文教学的民主化”,结果是两不讨好,学生们是一头雾水,课堂气氛还沉闷无聊。刚开始时我感到高兴,洪老师是否在帮我解除上午的疑惑,寻求理念和实际两者之间的契合点,但听着听着我就觉得变味。洪老师花5分多钟介绍作者,又是狐狸画面,又是贾平凹评价(汪是一文狐,修炼成老精),还有《搜神记》《聊斋》里关于狐狸的传说,洋洋大观,很有文化内涵,费时多了些,然也不觉得烦。让学生思考了一会后,洪老师让学生围绕重难点的两个方面讨论,但发言不积极,气氛不活跃,投入讨论的学生不多(总共13人次,有个学生就发言了4次),多半时间是洪老师在细针密线地补充,扩充,填充,包办味道浓烈。他也不想这样做,一再鼓励学生大胆质疑,勇于发言,但学生不知是不懂,不觉,还是不敢,硬是“启而不发”。学生也是沛鸿中学的,素质不错,但对这个特级教师充分准备的教学方式硬是不适应,你不说他不懂,你说了他更不懂,最后问他们懂了没有,理不直气不壮地应了声“懂了”,匆匆逃离。花时70多分钟,这期间听课的老师呢,有的中途溜边,有的无奈聊天,有的哈欠连天,我则痛苦地“浮想联翩”:上午听课感觉不好,下午听这课则更不妙,这些善于吐故纳新,去旧存新,紧把时代教学脉搏的特级们,为何会有如此悲壮的结局呢? 

  听了两位可敬的资深教师的课,我既感“疑惑”,又陷“胡同”,散会了,读着身边退场的老师们不解的神情,我独坐在空荡荡的大厅里痛苦:语文,我真不知该如何教。 

                                              (2000 /1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