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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谈古代诗歌的含蓄艺术(教师中心稿)
江西省星子中学 张玉林
诗歌,是文学百花园里的一支奇葩。尤其是古典诗歌,其独特的艺术魅力经千万年而依旧光泽奕奕,不知陶醉过多少为其痴迷的红尘男女。其主要原因之一是中国古代诗歌语言凝练,内涵丰富,具有浓厚的耐人寻味的含蓄美。
什么是含蓄呢?古人说,含蓄就是要“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于言外”;就是“不著一字,尽得风流”;就是“意不浅露,语不穷尽,句中有余味,篇中有余意”。清人刘大木魁所说:“或句上有句,或句下有句,或句中有句,或句外有句,说出者少,不说出者多。”(《论文偶记》)由此看来,含蓄就是用极少量的具体的可感的艺术形象,来表现丰富的生活内容和思想感情;以瞬间表现永恒,以有限传达无限;用富于概括性和内涵丰富的形象去遥指天外,给读者以想象的无限广阔的空间。可以说诗愈隐而不露、意在言外,其味愈浓郁强烈。我们看李商隐在巴蜀(即今四川)写给妻子的《雨夜寄北》诗: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短短28个字,虽无一句谈及旅行的清苦和孤独;然而,却足以引人联想。第一句“君问归期未有期”,是回答妻子的问讯。旅居在外的人,本应知道归期的,作者却别出心裁地写出“未有期”,这就含蓄着不尽的凄楚。接着以景寓情:凄风苦雨连绵不断,涨满了池塘。旅途的孤独寂寞尺在言外了。最后两句写得格外深沉,诗人不言对妻子的思念,却说:何时才能团聚,剪烛西窗下,彻夜长谈今天这一段令人愁肠寸断的生活呢?“共剪西窗烛”时的夫妻和睦、情深意洽,与此时的“巴山夜雨”的素然寂寞,正好形成强烈的对比。诗人用如此简洁、精炼的语言,却蕴含着这样丰富、深厚的内容。
诗贵含蓄而恶浅露。中国历代诗人都把含蓄美作为一个重要的创作原则。如何才能含蓄呢?纵观中国古代诗歌历史的长河,我们不难看出个中道理。
首先,文字的锤炼可以使诗含蓄。炼字炼句可以丰富诗的意境,加深诗意的表达,获得耐人咀嚼的艺术效果,从而增强诗的含蓄味。譬如,王维的《送元二使安西》:“谓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这是一首非常有名的送别诗,尤其是三四句,是流传久远的千古佳句。第三句写劝酒,一个“更”字表现出诗人劝酒的般勤。诗人和朋友酒已经喝了不少,离别的时刻也越来越近,为什么诗人还要频频敬酒呢?第四句道出了诗人劝酒的心意:“西出阳关无故人”。这一句既写出了远行人今后生活的寂寞孤单,也写了诗人对朋友今后生活的牵持与关怀,一语道出了远行人与送行人双方心底深处那种真挚、复杂的感情。文字看似平常,却蕴含着诗人奇崛激荡的情思。
其次,修辞手段的恰当运用可以增添诗歌的色彩,丰富诗歌的意境,引人深思,含蓄蕴藉。
譬如,朱庆余的《闺意献张水部》:“高速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这首诗是作者在临近考试之期写的。作者借闺房情事隐喻考试,把自己比作新娘,把老师张水部比作新郎,把主考官比作舅姑,问老师自己能否考中。诗意的表达是很含蓄的,难怪历代都有不少人把这首诗当作写新嫁娘的诗来看,这是运用比喻手法创造的含蓄美。
又如刘禹锡的《竹枝词》:“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睛却有睛。”“晴”怀“情”同音,是双关隐语。从字面上看,是指天气“无晴”与“有情”,而字里而则是说恋人的“无情”与“有情”。要说心爱人儿对自己“无情”嘛,她又羞羞答答地向自己表示了爱意;要说“有情”嘛,她表示的爱意却又是那么朦朦胧胧,叫人捉摸不透。这是运用双关创造的含蓄美。
再次,诗歌的表现手法也能使诗歌的表达委婉曲折,从面形成含蓄美。
情景交融、托物言志是古代诗词常用的手法,能委婉地传达作者的情意,寄意深远。宋人欧阳修的《画眉鸟》写道:“百转千声随意移,山花红紫对高低。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及人间自在啼。”诗中写画眉在林间自由啼啭,与那锁在金笼中的鸟儿形成鲜明对照。如果仅感知到这个层面,则失之肤浅。其实,诗人朝中为官,正直敢言而受到守旧派的打击被贬滁州,朝中的险恶与放情于滁州山水的自由自在恰成强烈对照。诗人有感于山林中画眉鸟的鸣啭,触景生情,托物(画眉)寄意而作次诗,其寓意也就不言自明了。
运用象征手法能形成含蓄美,譬如,李后主的《乌夜啼》:“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间,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词中“林花”象征自己,“胭脂”美人象征国家,内容是哀伤自己失国太快,长恨自己失国不能复国。词人不敢明言,而又不能不发抒内心的痛苦,故而借助象征来表情达意。这是运用象征手法创造含蓄美。
引用典故创造含蓄美。典故本身的意思就是丰富的,而引用典故创造新意就形成了一种意境特别深远的含蓄美。我们都读过辛弃疾的《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这首词上片用了孙权、刘裕二个典故,孙权以区区江东之地,抗衡曹魏,拓宇开疆,造成了三鼎峙的局面,他的英雄业和千古江山辉映。刘裕崛起孤寒,以京口为基地,削平内乱,两度挥师北伐,收复故土,建功立业。在这里作者发的是思古之幽情,写的是现实的感慨,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忧国虑民、胸怀恢复大计的爱国词人的形象,可谓蕴藉极深。下片“廉颇”一典的使用更能让我们深刻地理解词人的忧愤之深广,意深而味隐。
上述为含蓄,如果不含蓄又会如何?如果我们把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用最直接了当的话说出来,那样做的后果只能是让读者感到一览无余,所谓言尽意尽,再也引不起读者的一丝一缕的联想和思考的兴趣和余地。可想而知,这样的诗歌艺术魅力会怎样的苍白无力。这当是为诗者的大忌。诗歌的形式即使短小寥寥几行,但也不能任其流于直露浅白。直露在很多时候应当是“浅陋”的代名词。缺乏了丰富的内涵,没有了鲜明的形象,让我们的作品怎么能够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甚至是奢望其能流传千古而不衰?
但是含蓄又绝对不等同于晦涩:作者在诗歌里不直接说出的意思,读者通过自己的感悟和切身的经验看了不费劲得就能明白,这才叫含蓄。而读者看不懂,耗费了诸多心力而还是懵懂依旧,这就叫晦涩。一首诗看了不下十几遍,而作者到底要说明什么往往让读者颇费疑猜。很显然这样的诗歌的艺术性和感染力就会程度不一的打了折扣。
我们期待着含蓄隽永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