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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愁苦恨憾中走过的唐诗宋词
当江南的细雨霏霏飘洒,秦淮两岸香拥翠绕,是谁轻舞罗扇扑流萤,黯然伤怀于碧水秋云间的做梦小舟?
当渭城的轻尘沾上衣襟,塞外的羌笛悠悠吹响,又是谁身披蓑笠狂歌大江东去,挑灯醉看吴钩犹利?
不用说放浪形迹,洒脱不拘,载酒江湖的杜樊川,不用说失意无俚,流连坊曲,奉旨填词的柳三变,也不用说细腻敏感,凄婉优柔,身世飘零的易安,更不用说哀歌时世,沉郁顿挫的少陵,更不用说报国无门,满腔孤愤无处诉说的辛稼轩,甚至不用说胸襟坦荡,笔力挺拔,才气纵横如谪仙人者,甚至不用说洒脱任达,豪迈雄健似苏东坡。当我们于千载之下,从墨香古卷间重拾那个烟波浩渺的朝代,诗人词客的心曲,那种愁,那种苦,那种恨,那种憾,似大江奔放,又似小河混混,从辽阔幽远中走来。
从愁苦恨憾中走过的唐诗宋词。于是我们看到了感时忧国,失意寂廖,于茫茫高台中,极目远眺北国苍茫广阔原野的陈子昂。“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地天之悠悠,独怆然涕下。”茫茫宇宙,天长地久,不禁悲从中来,怆然流泪。
从愁苦恨憾中走过的唐诗宋词。“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白首搔更短,浑欲不胜簪。”春草遍地,林木苍苍,然而国都沦陷,城地破碎,怵目惊心。杜子美抛妻别子,满目凛然,无限弃溢离情,家国之恨涌上心头,于是花也溅泪,鸟亦惊心。想念远方的凄惨之象,眼望面前的颓败之景,搔首踌躇,顿觉稀疏短发,几不胜簪,在国破家亡,离乱伤痛之外,又叹息衰老,更增一层悲凉。
从愁苦恨憾中走过的唐诗宋词。曾高唱“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复还来”的诗仙也会“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也会“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纵使乘风破浪,横渡沧海的万丈雄心不改,然而长安不见,行路艰难,“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多烦忧”,即使秋空壮阔,万里长风吹送归雁,然诗人郁结之深,忧愤之烈,心绪之乱又可抑止吗?
从愁苦恨憾中走过的唐诗宋词。秋月茫茫,秋风萧瑟,枫叶飘落的浔阳江头,在人们醉不成欢惨别之际,忽然传来空谷足音般的水面琵琶。移船相近,添酒回灯,凄凄一曲之后,谪居卧病的江州司马久立无言,已是热泪盈眶,湿透青衫。“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从愁恨憾苦中走过的唐诗宋词。旧时的燕子仍在飞来飞去,可是朱雀桥边已是野草连连,乌衣巷口只剩下一抹残阳夕照。六代的豪华竞逐,石头城的结绩临春已空无所有。“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悲凉惆怅寂廖如同那翻滚的潮水不停地拍打着,于隐隐约约中,六朝的旧事会不会重演?
从愁苦恨憾中走过的唐诗宋词。十七八岁的女郎,执红牙拍板,于一弯井水处,唱不尽的“杨柳岸、晓冯残月”。在多愁多恨的楚天里,在雾气霭霭的暮色里,
蝉声凄切,长亭尽头,碧水烟波之上是一掉催发的兰舟。痴情的恋人于泪眼朦胧之中,执手相对。“多情自苦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千种离愁,万般别绪,正如那悠悠的烟波绵绵不尽!
从愁苦恨憾中走过的唐诗宋词。大江已东去,愁思不可尽。“……不思量,自难忘。”痛失爱侣,迁徙奔波,失意哀伤历尽,早已尘灰满面,两鬓如霜---“纵使相逢应不识”。幽梦相会,自然“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月华如练,无言地映照着植满松树的小山岗上的孤坟。
从愁苦恨憾中走过的唐诗宋词。寻寻觅觅,却徒增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冷的时节,晚来寒风,南归的燕儿,还有满地堆积的黄花。黄昏时的梧桐细雨,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像是洒不完的伤心泪,“怎一个愁字了得”?
从愁苦恨憾中走过的唐诗宋词。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烽火扬州,已不堪回首。千古风流,舞榭歌台,都被雨打风吹去。“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任你吴钩看了,栏杆拍遍,高楼登尽,胸中愁滋味却是欲说还休!
从恨憾愁苦中走过的唐诗宋词,是那高高的秋月,是那莽莽的关山大漠,是那烟雨横塘,征帆片片,是那风起的杨花柳絮,百般红紫芳菲,是那檐前铁马,雨中残荷。
从愁苦恨憾中走过的唐诗宋词,是“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是“剪不断,理还乱”,是“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也许“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也许愁是种在诗人词客心里的一种植物,生根,发芽,疯狂地生长。当然,他们也曾有“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畅快,也曾有过“初闻涕泪满衣裳,漫卷诗书喜欲狂”的喜悦,也曾有过“春风得意马蹄疾,-日看尽长安花”的放荡,也曾有过“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擒苍”的雅兴,也曾有过“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的闲适,然而“亭去千年犹恨速,愁来一日即知长”,更何况长伴在心中的只有那悠悠不尽,绵绵无期的“愁”?
歌舞升平,声色犬马也可造就文人墨客,但那是先产生悲剧,然后便是“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胡庆芳)